行医在三国+番外(200)

作者:向晚鲤鱼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孙权答应了。

三足鼎立的局势下,孤立自己等于令敌手联合,非要从魏与蜀中挑出一个可信的友军,自然是稍显颓势、战后复苏中的蜀更值得结交。

尽管两国之间已纷争数年,数代人的鲜血写就这段金戈铁马的历史。

千山侧过,大江不歇,新的一页终是翻开。

签订盟约的地点选在了庐江。

诸葛乔为蜀使,孙权则派遣了张温为吴使,代替二位君主在这一江之畔的古城签下盟誓。

这日,李隐舟恰行医至此,刚转过街头一角,肩头便被人轻轻拍住。

诸葛乔一袭简朴的布衫,举手投足已十足有其父温文尔雅的气度,唯有见不着人的胸膛留着深刻的疤痕,记录着少年不平的往昔。

他笑着拱手:“昔日蒙先生妙手相救,乔未曾有报,先生但有所求,乔必舍命相陪。”

麋照揽枪站在他身后,面色沉郁,满眼的不耐,磨着牙不打招呼。

看来他是行护卫之责的。

如今见到这样一位故人,不杀人放火已经是顾念新盟约的威力,满肚子怒火没地方倾倒,正满心的不快呢。

李隐舟搭下眼,却只笑:“该还的,有人已替你还过了,伯松不必记怀。”

麋照立即站直了腰,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多话。

诸葛乔未曾察觉二人之间的目光交汇,也未解李隐舟这话的深意,只以为他指的是新盟之好,轻叹道:“我们是败方,吴主愿签订盟约,当是我们感激不尽。”

话还没说完,已被一柄银枪横腰掠过。

麋照压低了手腕,将人往后拖去,不忘回头瞪李隐舟一眼,凶神恶煞地竖起眉毛。

李隐舟不以为意。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他始终未解,那名叫十五的小兵说,他的营帐附近都是他们的人。

都是李隐舟救过的士兵。

以麋照的心思,不该考虑不到这一点疏漏。

唯一的解释是,他是存了心思要放李隐舟逃出蜀营。

少年心性,无外如此,欠一条命,便照数奉还。

只是恐怕那时的麋小将军丝毫未想战局的演变如此惊人,胜负翻天覆地。

麋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倒是诸葛乔踉跄着回头,勉强朝他微施一礼。

他仓促举步间,腰侧露出斜挂的一串铃铛。

斜阳漫步的庐江街头,便响起一阵悠悠的、长长的铃声。

……

自庐江回到武昌,李隐舟才正式向孙权拜别。

斜阳如火,江畔枫落,巴掌大的枫叶铺满潋滟的水光,如烧如灼。

已为吴帝的孙权站在码头,便服送他。

他微颔着首,冷峻的眉峰落下深邃的影,随着江风拂面,眼中波痕不定,却只是问:“这回是打算去哪儿?”

李隐舟还真没有想清楚。

三十年来都在战火纷争中度过,一晃已经是人生半途,天下的风色却未曾看遍。

他垂首看东去的大江,眼角霞光流溢,只道:“去师傅走过的地方,若有机会,也收个小徒弟玩玩。”

张机一生行踪漂泊。

直到此刻,李隐舟才真切明白是为了什么。

孙权便不再说话,只用目光静默送他。

此时飞霞满天,千山雪顶,万里层云,都在赤金的镀阳中染上金边。

立了片刻,扁舟离岸。

待走远了,那摇橹的船夫一抹脸上的热汗,自顾自地嘟囔:“好不容易战事消停了,先生当留在吴地,也好安度后半生呐。”

李隐舟一袭青衫吹在风中,面容掩在薄薄雾气中,唇角却轻柔含笑。

江风吹不尽,人间沧桑。

凡心安者,何处又不是故乡?

第158章 番外

北原的雪总比南国来的纷扬洒脱些, 一渡黄河,湿冷的风潮便夹了细细晶莹的雪花,落在人的眉梢睫上,也将白茫茫的视野镀上一层模糊的细边。

缁衣的青年阔步下了扁舟, 将斗笠深压, 迎着扑面的风雪往前走去。

此处是豫郡, 魏属。

刚迈出两步, 雪里照面冲来个半人高的小不点,欢呼雀跃地奔到他身后, 极不认生地往青年背后一躲, 单探出个咋咋呼呼的脑袋,朝后头扮了个鬼脸。

“冬至在月头,么被不用愁;冬至在月腰, 有米么柴烧;冬至在月尾, 冻死老乌龟!来抓我呀,老,乌, 龟!”

远远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号:“混小子,快回来!”

小屁孩非但不以为惮,反吐出舌头,很欠揍地“略略略”了一声,挑衅着自己的亲爹。

追来的老翁气得直捶心口。

这小混蛋正笑得忘形,不意颈上一张大掌落下,轻轻松松地被连衣带人提了起来。

他这才慌了起来:“呜呜, 你是谁,你放开我!”

等命运的后脖颈被人揪在手上,熊孩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撞上这人极为陌生, 根本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边的邻里乡亲。

扭动间,不经意地瞧见那深压在斗笠下的瘦削面容。

剑眉深刻,星目璀璨,一张脸极为俊朗。只那锋利的轮廓在风雪薄吹下,更显出一种天然的凛冽气息。

小屁孩登时不敢吱声了。

这人是当过兵的,他看得出来。

惹谁都行,别惹官兵,即便是个七岁的垂髫小儿也懂这乱世生存的道理。

见小东西还挺懂得审时度势,缁衣青年嗤一声笑了出来,掂量着这小子的斤两,挑眉笑道:“我是谁不打紧,你的小命儿可在我手中捏着,不老实答我的话,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狗熊。”

手里的小屁孩哪见过这阵仗,险些没吓得尿裤子,巴掌大的脸簌簌抖着,努力撑着没哭出来。

甚至还很坚强地问了句:“你,你问什么?”

远远地,他的阿翁还一深一浅往这里赶着。

青年瞟了远处一眼,又将目光落回眼前,倒挺欣赏他的镇静,松手将他丢了下去,只问:“听说,你们村来了位李先生,他在何处?”

小屁孩约莫已经是准备好了老实交代家里几亩地缸中几斗米,乍然听他这样一问,一时怔住了。

过了片刻,才犹豫地抬起小手,往后指了指,还是交代了出来:“喏,往东走十里地就是。”

他老翁这才赶到,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将孩子往身后一搂,万分警惕地打量这不速的异乡人,压低了声音:“贵人找李先生,也是为了求医问药?还是……”

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在他怀疑的视线中,青年挺直了腰,迎着飘雪举目眺望,却是轻轻扬起手中的竹篓。

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来送礼。”

……

村东。

李隐舟刚搁下纸笔,远远便听见一阵鼓点似的细小又仓促的脚步声,掀开窗格往外一探,却见是村里的小孩子跌撞着跑来,红扑扑的小脸大口呼着热气,刚到门口,便累得弯下了腰。

神情却是急得不得了,刚喘过气便仰起脸:“先生快跑!有官兵来抓你了!”

官兵?

李隐舟微挑起眉,望向门外重雪。

此处虽然是魏境,但实际属于曹植的封地,司马懿便是再恨他也不敢轻易越界拿人。更何况他行踪隐匿,至此也不过两月功夫,按古代信息传递的效率,这信儿恐怕还没送到洛阳城王宫。

雪中渐渐步出个高挑削薄的身影。

朔风劲吹,那人的面容也掩在乱飞的额发下,有些模糊不清。而李隐舟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忍不住有些讶异。

“公绩?”

一别经年,凌统瘦了,也更见成熟,俊朗的面容被风霜雨雪磨砺得沉稳从容,是驻守一方的将军气度。

雪地的辉光微映在脸上,那熟悉的轮廓便更加清晰起来。

凌统揭下深压的斗笠,朝他挑眉大笑:“先生可真会躲,叫我好找!”

那冒死前来报信的小屁孩眨眨眼,不敢相信这凶神恶煞的官兵居然是李先生的旧相识。

李隐舟一看这无措的表情,就知道准是凌统又吓唬小孩子了。

于是弯腰摸了摸跟前懵懂的小脑袋,对他笑道:“多谢你,先回家吧。”

小孩脸蛋更红了,仰头看他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便有模有样地做了一揖,一溜烟地跑远了。

凌统托腮看着许久不见的这人,又瞧着眼前这令他一顿好找的小屋,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先生过得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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