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姑娘出去也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下?”
“不了。”倚绿含了口浓茶,“我还是盯着下面吧。”倚绿觉浅,她也喜静。
轮到需要娇芙表演这日,倚绿每次比谁都认真,全场从头守到尾,弄琴有时候撑不住就趴着休息下,中途醒来就能看到倚绿在窗口,姿势基本没有任何变化。
“下面有什么好盯着的,要是有问题也有西罗姐姐。”
“西罗姐姐有这么多姑娘要顾及,咱家姑娘排第几位?”如今好些姑娘都不满她家姑娘,指不定有人暗地使绊子。
有些事倚绿从没跟谁提过,盘鼓舞上的鼓她后面偷偷查看过,上面有纵横交错的细微划痕。那鼓构造结实稳固,姑娘体重轻盈跳舞踩不坏,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坏想害姑娘。
但柳妈妈觉得没造成严重后果,就轻拿轻放刻意淡化这事的存在,加上后面姑娘忙起来没追究,那事不了了之,就是表演的规则越发严格。
上次真要是谁动的手脚,没有到达目地动手脚的人肯定不会满足。她担心有人明知会受严罚,都要将她家姑娘面子往地上踩。
下面姑娘表演完安静了小会儿,清栀抱着琵琶半遮面款款而上,朝着众人屈膝行礼,倚绿眼里闪过错愕。
弄琴一下子精神起来,指着下方坐在靠椅上的清栀,不太相信自己眼睛:“倚绿姐,她弹的是琵琶?”今日娇芙准备的正是琵琶,现在乐器撞一块儿去了,她要赶紧告诉姑娘。
“再等等,别急。”倚绿按住焦躁的弄琴,姑娘好不容易睡着,等下再想睡就难了:“先听听她弹奏什么曲子。”
她跟在姑娘身边时间不短了,姑娘也就最近才开始拾起琵琶。姑娘平常不爱碰琵琶弹不代表她琵琶弹得差,若是清栀曲目跟姑娘相同,只怕是自找难看,没准只是巧合。
第17章 风波起(1)
外面响起嘭嘭的敲门声,弄琴怕吵到娇芙急忙把门打开,牡丹横冲直撞地往里面冲,“娇芙姐姐呢?”
“姑娘在休息。”弄琴为难地看着牡丹,连倚绿都望过来了。
娇芙揉了揉眉心,半撑起身子:“怎么了?”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敲门声更夺命似的。娇芙索性不睡了,挑开床幔踩着棉鞋下床,长发披散垂至腰间,一袭打底白色长裙,眉宇间还残留倦色。
“清栀换了表演,她弹琵琶!”牡丹指着窗外。
清栀原先定的是弹琴,结果轮到她上场她才说自己琴弦断,将古琴临时改成了琵琶。
娇芙仔细听了听,她唇角抿笑:“她下功夫了。”将琵琶弹奏出轻快节奏,像是凌冽的冬日点上一团篝火,应该花费了不少精力联系。
明知清栀弹了琵琶,娇芙还让倚绿将她的琵琶拿上来,牡丹看着正准备擦拭琵琶的娇芙,眉头一皱,不解地问:“娇芙姐姐,你怎么还……”
娇芙抬眸看了眼牡丹,漂亮的杏眸犹如缀满整座银河,闪着碎碎的光,她娇媚的嗓音反问牡丹:“她弹琵琶我就不能碰琵琶了?”
“……如果我说我听到其他几人也准备换成琵琶呢?”其实知道这事时她纠结要不要过来提醒,姑娘们最近对娇芙姐姐意见挺大,谁都不能跟娇芙姐姐走近,可她怕娇芙姐姐吃亏还是过来了。
“这、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弄琴替娇芙抱不平,她们明知姑娘准备的琵琶,现下若是一位姑娘弹琵琶那还好,可若是一连好几位姑娘弹琵琶,她家姑娘表演在后再重复必然遭人反对。
娇芙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各凭本事吧。”
“那我出去了。”牡丹见娇芙一意孤行不好再说其他的,走到门口忍不住再提醒娇芙:“若姐姐有其他的表演,还是准备其他的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嗯。”娇芙应了声。
“姑娘,咱们换吗?”关上门弄琴迫不及待地询问娇芙,语气担忧,生怕她吃亏。
“傻丫头。”娇芙弹了弹弄琴光滑的额头,弄琴看起来好欺负,一遇到娇芙的事就跟炮仗似的,她望向倚绿:“让你倚绿姐姐告诉你,姑娘我要不要换。”
倚绿看着下方的表演,对上娇芙沾满笑意地嘴角,肯定地道:“当然不换,姑娘还是琵琶,凭什么她们弹了琵琶姑娘就不能碰!”说着倚绿就往外走,门被她摔得砰砰作响,有人想过来打探,都被她刺回去,恨不得替她家姑娘报仇。
娇芙轻笑摇头,大抵这便是默契,无需她多话倚绿都能明白。
接下来好几场琵琶,无一例外都有琵琶的身影,哪怕是合奏、舞蹈奏乐里,往常没有琵琶的地方,今日也绝对少不了琵琶的一席之地,赵郁敏锐的察觉到不同。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怕一场风,一阵雨都能改变战局胜负,赵郁对环境的观察力可怕得吓人,“怎么回事?”
赵郁话刚出口,苟寻立马就出去打听情况。主子想知道的事,他得弄清楚,主子不想想知道的事,他也得清楚。要不然他这把位置坐不稳啊,好多人惦记着呢。
不多时苟寻就将事情打听了回来,过程中他还碰到了位意料之外的人,他见到那人时在拐角处躲了,等人进房间他才出来。
赵郁此前从来没逛过青楼妓院,醉玉楼里的弯弯绕绕还是刚听说:“你的意思是那些姑娘得知娇芙弹奏琵琶,故意在每场表演里加上琵琶?”
“是,而且听说娇芙姑娘对那些姑娘的做法很是生气,不准备换表演。”换谁谁都生气,好不容易准备的表演,被其他人联合起来毁了,这次退让下回指不定继续使这种下作的办法挤兑人。
“你如何得知的?”赵郁多问了句。
“现在外面都在讨论,已经都算不上秘密。”就是不知道娇芙姑娘知不知道这事,全是弹琵琶的表演众人都看厌了,娇芙姑娘再是琵琶肯定讨不了好,若是临时换表演时间又太紧凑,匆忙准备的表演许是效果都不如弹琵琶,那群人就是想看娇芙姑娘出丑。
赵郁勾唇笑了笑,指尖转着琉璃酒杯盏:“她没那么蠢吧。”看起来不像聪明人,可也不像是蠢人,明知是坑还往里头栽,让那群人明目张胆的使绊子。
“我还看见闻公子了。”见赵郁心情似乎很好,苟寻紧跟着道。
赵郁嘴角敛了敛,淡淡地嗯了声。
房间内的气息猛地压抑,苟寻站在旁边不敢再发言,主子听闻娇芙姑娘的事情绪比他想象的要大,只是这不是做下人该担心的。
临到娇芙要上场,清栀后面的表演基本场场都有琵琶的身影,弄琴担忧地看着娇芙,“姑娘咱们真的弹琵琶啊?”
娇芙微微垂首,卷翘睫毛落下一层阴影,弄琴的话让她笑了:“我说今天用琵琶,可没说要弹它。”
她身上这套衣服跳舞也成,既然她们喜欢琵琶,那就让她们瞧瞧真正的琵琶该怎么用。
娇芙抱起琵琶下楼,倚绿和弄琴赶紧快步追上。她平常好脾气,谁有要求她能帮到的尽量帮,可骨子里是硬气的,倚绿猜到娇芙不会退让,倒是弄琴不知道娇芙的主意。
先前就已经有好几位姑娘抱着琵琶出场,尽管所弹奏的曲子不尽相同,但下面的人早就听厌了,有人见娇芙还是拿着琵琶,忍不住出声:“娇芙姑娘啊,咱们花银子可不是来听琵琶宴的。”
娇芙侧头望向手上抱着琵琶,余光瞥向说话那人:“谁说拿琵琶就得弹?”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轻弦,她动作轻挑慢捻,眉尾微扬,不自风流。
“她想做什么?”一楼暗处有不少姑娘,你推我搡挤在一起,看向台上的娇芙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她惹了客人不高兴,妈妈都护不住她。”清栀双手环在胸前,她表演完特地没回去,专成在楼下等着看好戏。
白菊站在众人身后,等着看娇芙如何应对,好些姑娘都紧紧盯着她,娇芙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其他才艺,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换过,是她准备弹琵琶时穿的。就不信这回不能让她出丑。
二楼某间房间内忽地响起凌凌琴声,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娇芙指尖猛地一弹琵琶,附和着琴声,怀抱琵琶转圜,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清脆的铃铛身从她腰间发出,四散而开,将视线吸引到她身上。
那琴声时而柔和,时而铿锵有力,台上那人青丝黛染披在脑后如瀑,一身清颜配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