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谋划算计,娇芙这边的日子依旧安稳的过着,有些像是自风雨漂泊当中的一抹平静,她看向眼前比几年前越发沉稳的男人,道:“你藏的严实,我就不信不知道我与昭昭的关系,可你却一直瞒着。此番你几时到的京城?”
闻礼知想了想,才回到娇芙:“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吧,来得太久,已经记不清了。”说完,闻礼知下意识摸上自己右手袖口,自他入相府后,他袖中就藏了只匣子,只是从来没有露出人前。
“可是有难言之隐?”娇芙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闻家在渝州乃商户大家,各种生意皆有触及,要说渝州最有钱的怕就是闻家,放到整个大周闻家都能拍得上名号,是以哪怕闻家不是官宦人家,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笔银子砸下去那待遇也是不差的,在渝州待的好好的,怎么就跑到京城来?
“哪有何难言之隐,不过是当时和家里闹了不愉快,一时冲动离家来京城,又不好如此回去,便留在京都了。”闻礼知低头笑了笑,至于为何闹的矛盾,他就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道:“前几个月听闻相府在给小公子找老师,我便拖了人举荐,得了回应聘的机会。本没抱希望,只想试一试,毕竟大周虽崇文重武,但文治武略我皆是不行,独独这门算术还算拿得出手,谁知还真入了相爷的眼。”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眼娇芙,只见她面上并无多少波动,他这番话也不知道对方信了几成,可他说的话里却并没有假,只是有些东西被他隐去了罢了。
娇芙没有再追问细节,人家来京城肯定有他的缘由,要不然按照闻礼知从前那不学无术,又爱流连花丛的性子,何至于成了眼下规矩端正,教书育人的老师?继续当他的富贵公子哥,岂不美哉?
“能入我父亲眼,闻夫子必然有独到之处,往后昭昭就交由闻夫子多照看了。”娇芙朝闻礼知福了福身,她一直都是这般进退得宜,举止有礼。
从前闻礼知放浪又口不择言,只有在他妹妹面前才显得正经几分,但她倒没因此而觉得人家不配当昭昭老师,能骗过她爹那双眼睛都人极少,她爹点头让闻礼知教昭昭,肯定是因为这人品行过得去。
“大小姐这话严重了,我收了相府束脩,自然会尽心尽力教导昭昭,昭昭这孩子我也是喜欢得紧。”
两人谈到昭昭,娇芙倒想起了件事,她低声道:“往后还请夫子少同昭昭说周庄酒楼的事,三天两头让我领他去品尝新品,小孩子还在长牙,吃多了甜食容易坏牙,若夫子平常想吃周庄酒楼的美食,我让人给夫子过去。”
瞧着娇芙明显急了,闻礼知淡淡地笑了笑,眉目舒展,点头:“好,往后不跟昭昭说了。”
娇芙得了对方点头,往屋里看了眼正拿着试卷写得飞快的昭昭,同一旁的闻礼知告辞,不打搅他授课,毕竟这里在前院,她是不好在这里多逗留的。
闻礼知等着娇芙离开,直到见不到她背影后,这才重新回到屋内,刚进门就见昭昭侧目往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被题目难住了?”他的语气温柔,哪怕昭昭有碰到不会的题目,闻礼知也从来只是耐心给他讲解,没有对昭昭厉声过,不比古板的老夫子回答不出动不动就是罚站,或者是敲手板心,哪怕昭昭是主家的孙儿,那待遇也和老夫子教过的普通学生无二。
昭昭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些题目虽难,可他还是能做出来的,“我只是在好奇,夫子和我阿娘的关系。”
“你问我与你阿娘的关系?”
“夫子怎么也学我说话了?”昭昭歪了歪脑袋,圆溜溜地眼睛瞧着眼前的闻礼知,脆生生地道:“我确实是在问夫子与我阿娘的关系,你和我阿娘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阿娘以前是什么样,夫子可以告诉我吗?”
“你阿娘从前……”闻礼知心里转了好几道弯,低头看了眼昭昭的试卷,哪怕心有所想,可这些话也不会对旁人道,更何况还只是孩子的昭昭。
他重新道:“你阿娘从前极好,和现在没差别。”那些夸赞娇芙的话,他皆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怕给娇芙招惹是非,他不是瞧不出来娇芙避讳的心思,一口一句闻夫子称他,如此也就够了。
“我当然知道我阿娘极好,可我想知道我阿娘到底有多好。”昭昭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略显失落地低头,轻轻地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阿娘那么好,那人却不要我阿娘呢?”
闻礼知心思被昭昭的话触动,瞬间猜到他口中的那人,指的是他亲生父亲赵郁,闻礼知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年他时常在想,倘若那年登台日,娇芙表演结束后,他没有多嘴报上赵郁的名号,是不是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揉了揉昭昭的脑袋,“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昭昭现在还小。”哪怕心里再是藏着波澜壮阔,表面上都是不动分毫。
“我不小了,我每天都有乖乖的吃饭睡觉,很快就能长高长大,到时候就能保护阿娘了。”
能说出这话就证明还是孩子,闻礼知没打击昭昭的积极,哄着他,“是,多吃饭多睡觉是能长高。”收回手时却察觉到自己右手袖口的东西差点掉出来,他眼疾手快的赶忙藏好,这是五年前就该送出去的东西,至今都没能送出去,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来了没?就是那个闻礼知啊!
第162章 苏霖
昭昭上课的地方,离兮秋院只有一墙之隔,只需转角过道花墙,就到兮秋院。
“爹,你是不是早知道闻礼知身份,故意瞒着我?”也不怪娇芙会这么怀疑,王令秋做事素来严谨,更何况是给昭昭请老师这种大事,老师的来历背景、人生经历,王令秋肯定会找人调查,不会查不到闻礼知曾与她相识,可明明知道他们认识,还不提前告诉她,只当做普通夫子请入家门,娇芙不得不怀疑王令别有用心。
王令秋看了眼娇芙,就知她这事知道闻礼知的存在了,故意反问她,道:“这是怎么了?见到闻礼知了?”
“爹爹明知故问。”娇芙坐在王令秋对面,长溯便忙上前奉茶,王令秋近来总是失眠,娇芙不让他喝茶,可这里总备下娇芙常喝的茶叶,“现在人就在那边,正教昭昭做题,爹爹有何解释?”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处理,显然昭昭与他相处甚好,就是在闻礼知教导下,昭昭学习都格外不同。
“闻礼知这人确实有才华,爹将他请入府,也有惜才的意思,其余的爹可管不了。”
听得王令秋这话,有要重用闻礼知的意思,娇芙心顿时提了起来,下意识道:“爹爹准备拿闻礼知做甚?您已经瞒着我,让他入府教导昭昭,不能再瞒着我做其他事,也不能因着我的态度,您就迁怒人家。”有卫司年前车之鉴在,娇芙是真怕王令秋乱点鸳鸯谱,到时候无缘无故连累人家,“有些东西您别乱来,我与他不过相识一场,仅此而已。”
见她如此评价她与闻礼知的关系,王令秋有句话没说出来,他可是亲口承认的,他与你情非泛泛。
先前他有意撮合卫司年和娇娇,可哪知娇娇察觉出不对劲,就躲得远远的,哪怕是卫司年过来瞧昭昭,她露面是露面,可处处都是守礼与规矩,如此到显得疏远了。他是不知道那两人私交如何,可至少人前都是这般,王令秋看在眼里,也没将他们凑一块儿去。
只是闻礼知这事上他就留了心眼,坚决不让娇芙察觉到异样,平常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只是在娇芙发现闻礼知前,王令秋隐瞒了闻礼知的身份而已。严格论起来也不算隐瞒,娇芙只需问问就能知道,奈何她为了避嫌外男,将事情全盘交托给王令秋,这段时间她又忙,可不就忽略掉这事了。
“不是爹故意隐瞒,从前那些事都过去了,就算你与闻礼知是旧识,曾有过几面之缘,但以你们如今的身份,你们就不应该认识。他是昭昭夫子,是你相府千金,你可别想着从前的事。”王令秋精准地拿捏住娇芙心思,以退为进,面上故意说他们二人遭遇经历全然不同,娇芙不该与闻礼知在相府相认,更不该承认从前的事,将自己身份暴出来,平白无故让人捉到短处,内里打的主意,怕只有他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