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一向挖星全靠缘分,你若无意,我就拜拜的蒙哥来说,实属开天辟地头一遭。
所以,所有人都早早地来了训练室,牧罗也打心底里在好奇,这个陆延,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块“璞玉”?
蒙哥毒辣的眼光当然不可能差,陆延刚一进门,看到他的一瞬间,牧罗内心一震,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人恐怕是要空降出道了。
陆延性子冷,和谁都话不多,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牧罗因此,一开始还有些怕他,但两人是同一间宿舍,慢慢相处之后,牧罗就发现,他的新舍友的冷,更像是初冬湖泊上结的薄冰——
其实牧罗来青娱也没多久,他本就属于学东西慢的一类人,渐渐就有些跟不上公司训练的节奏。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请教了一下,和他完全相反,门门拔尖的陆延,竟然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对方,认真细致的解答。
画面闪过,时间一天一天地向后走,牧罗的成绩,渐渐在变好,他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敬仰,像是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陆延。
成天“陆延哥”长,“陆延哥”短地,跟在他身边,俨然一个陆延的小跟班。
牧罗也不知一次地幻想过,要是有一天,能够和陆延哥一起出道,站在舞台的中央,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可太过美好的梦境,终究也太过容易被打碎。
娱乐圈的形势瞬息万变,前几年还推出一个团火一个团的市场,到了那两年,几家大的公司推的新团,却都无一例外地,犹如流星划过,湮灭得悄无声息。
不少资本见状,对于原本投了钱的男团、女团项目,纷纷撤资。
青娱本来就不是一家大公司,接连两家投资商的撤资,让青娱的新男团计划,彻底宣告终结。
几个年长的练习生,名义上说的是出去奔前程,但实际上,其实是被公司解了约。
出道都没了希望,还在的练习生们人人自危,一方面担心明天自己也会被公司开除,另一方面又在考虑,是不是该早离开再找一条出路。
唯有陆延,倒是和往常一样,每天训练,丝毫不受影响。
牧罗也是无心训练,每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在害怕,怕的是,他会就这么离开。
当初来训练,他是顶着家里人的反对,硬要来的。
牧罗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于他而言,来当练习生,与其说是想来追求梦想,不如说是梦想着可以赚大钱,功成名就地荣归故里。
而青娱的庄总,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
牧罗至今还记得,被庄总单独叫出去的那个晚上,阳台的风,凉得彻骨。
庄总背靠着护栏,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担惊受怕了许久的牧罗,以为终于轮到自己被开除,他的脑子混乱得很,后背很快湿透,思索着求情的话,每一秒都像上刑前的煎熬。
许久,庄总把烟头在护栏上捏灭,开了口:
“小牧啊,你也知道咱们公司最近情况很不好,前一段时间,接连出走了五六个练习生,想必你也肯定看在眼里。”
“唉,这也实在是公司没办法,他们几个年纪都不小了,为了训练也没怎么好好上学,特别小崇和何西他们两个家里困难的,以后入了社会也是难啊。”
庄总边说,边用余光,注意着牧罗的反应。
牧罗低着头,手攥的死紧。
“而你,小牧,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出道机会。”
牧罗难以置信地瞬间抬头:
“真的吗!谢谢庄总,谢谢庄总!”
却见庄总摆摆手:
“先别急着谢我,因为这个机会,还需要你们争取……”
远处的灯火通明,牧罗只觉得浑身发冷。
庄总在他旁边,犹如地狱里走出的恶魔,在拉着他坠落沉沦。
“听明白了么,陆延是个倔脾气的,我已经劝了他很久还是不开窍。”
“你要做的,只是在明天的酒会上,把加了料的东西让他喝下去,那投资人是个大方的,只要事成之后,你和陆延下个月就能进团出道。”
“要说陆延这个孩子,身世也是凄苦,父母都不在了,身边也没其他亲人了,这要是出不了道,又没个一技之长,以后别提会过得多辛苦。”
“所以啊你放心,只要日后陆延尝到甜头,他也会感谢你的。”
庄总说完,往牧罗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阳台。
深夜的风,吹得越来越冷。
牧罗却只觉得脑袋,热的发胀。
“出道”两个大字,塞满了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庄总的话,他想:
是啊,没关系的,只要能出道,受一点小苦又算得了什么。
陆延哥,也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
第二天晚上,被庄总带着出去“认认人”的陆延,早有防备,一个晚上像个木头似的,什么也不吃不喝。
直到宴席结束,同来的牧罗,递去了一瓶瓶装水:
“陆延哥,你喝点水吧……那个,我看你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舒服吗?”
陆延摇摇头,接过水,在牧罗关切的眼神下,没有防备地喝了好几口。
而那天晚上之后的事,牧罗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变故就发生在陆延喝下水后的两三分钟后,当他开始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一把抓住牧罗的手腕,声音低哑,质问道:
“为什么?”
牧罗被他漆黑的眸子看得愈发心虚,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陆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牧罗伸手要去扶,却被陆延一把推开:
“滚!”
一旁一直在假意聊天的投资人,金城娱乐的黄总,和青娱的庄总见状,使了个眼色,餐桌上另外几个人,顺势就朝着陆延围了过去。
而中了药的陆延,咬破了舌尖,奋力抵抗,四五个人楞不是他的对手。
包间里,倒了的凳子,摔坏的盘子,地上的饭菜,一片狼藉。
牧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一切,终于开始后悔。
肥胖油腻的黄总,一边往旁边躲,一边还不忘嘱咐:
“哎呦小心,千万不要伤了他的脸啊!”
陆延和几人缠斗半晌,脑袋越来越昏,终于跌坐在角落。
对面的几人也没讨到好,纷纷挂彩,力竭,想等着陆延自己昏过去。
谁知下一秒,明明已经筋疲力尽的陆延,却猛然捡起面前的酒瓶,拼尽全力,往自己的头上砸了下去。
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他借着这阵疼痛,颤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又地往门口走。
屋里的人,被他刚刚的狠劲震惊,一时间竟都忘了去拦他。
包间里动静太大,旁边包间的人,投诉无果,终于烦不胜烦地报了警。
此时刚好破门而入的警察,看到满头是血的陆延,也吓了一跳。
见到门开了,陆延才终于支撑不住,面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更是完全没有在牧罗的预计之中。
那天之后,经历了此番风波的黄总,暴怒,庄总为了赔罪,手忙脚乱地把牧罗骗了过去。
哄骗的话,还是和之前一样,告诉他挨过这一遭,以后就是名利双收的未来。
牧罗再一次天真愚蠢地相信了。
他自知无颜面对陆延,从宿舍出来,搬去了黄总的别墅,给他当了两年的情人。
两年间,牧罗依旧幻想着能有一天出道,一遍遍地问着黄总。
但除了偶尔赏赐一般的零花钱以外,关于出道这点事,黄总嘴上说着快了快了,却一拖再拖。
终于两年过去,黄忠也厌烦了,这个总在催命似的想要出道的牧罗,换了个更年轻的小情人。
然后他搂着那个小男孩,笑得令人恶心地,戳破了牧罗摇摇欲坠的梦境:
“实话和你说了吧,也就你这么傻的,才会信庄平那个老东西,当时他把你送来,就是给我赔罪的。”
“我是答应过投资你们的公司,但前提出道的得是,之前那个漂亮的孩子。”
“我是个生意人,你这样的,玩玩可以,我投了资不就该赔钱了。”
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牧罗却除了咬紧牙根,其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