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驰野直起身来, 握着姜元初的肩膀把她扳过来面对面,很严肃地问她:
“你跟那个从凌聊什么呢?那么开心!节目上他就一直说欣赏你,你们还一起坐飞机回来!”
姜元初失笑道:“我们是偶然碰上的, 就聊了一些“神降”的故事设定。从导那边出了点状况, 急着找女主演。在飞机上遇到后他就想趁机先了解一下,彼此有个底。”
说着她有些惊奇:“你这是吃醋了?”
两人“订婚”后一直黏在一起,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程驰野这种表现。
嘴硬的程少爷岂能轻易承认。他语气臭臭, 硬邦邦地说:“我就是觉得他穿得一身光鲜, 我穿得这么随便,给你掉面子。”
姜元初憋住笑,摸了摸他的脸, 觉得还是有些凉,就探身到对面的座椅抓了薄毛毯想给他裹上。
弯腰时她看到程驰野脚上的毛绒拖鞋——一对瞪着大眼睛, 表情凶萌凶萌的炸毛灰猫,跟程少爷现在的表情谜之相似。
她抓到毯子, 转回来低头抵住程驰野的肩膀,笑得抖起来。
因为他们的行程高度重合,时间紧张时偶尔会留宿对方的客房,所以彼此的房子里都添了不少对方的东西。
姜元初有一次去他的小洋楼,特意给他带了这双“凶狠”的猫猫拖鞋。
她本是为了回敬当初圣诞节,他给她买的那双大灰狼拖鞋。
可没想到程少爷对她送来的这种家居小物甚是满意,在家总穿着。
见她笑得如此厉害,程驰野把她从怀里刨出来,张开毯子, 将她也裹了进去。
同时他有些不爽地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我穿得不好看,是不是丢你的脸?”
姜元初赶紧止住笑:“当然不对,我们阿野人长得这么英俊, 穿得再随便都好看。穿睡衣也有一种颓废懒散的帅气感!怎么会给我丢脸!”
姜元初振振有词地吹了好一通彩虹屁,可算把程少爷哄好了。
他搂着姜元初,脸靠在她的头顶,下意识地捏着她的手,嘟嘟哝哝地小声说了一句想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睡着了。
姜元初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疲倦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其实也有点想他。
这次因为有秦芽突然冒出来,她参加综艺的快乐大打折扣。
而且今晚演绎夜百合决不能敷衍,她又不得不入戏。
父亲的抛弃、亲人的背叛、为了重要的家人拼命勉强自己坚持下去、被迫与位高权重的油腻男人调笑周旋、黏腻打量的目光、背后窃窃的私语……
夜百合的经历,仿佛也有着她自己过往的投影。
那些封尘的记忆再次被翻动,闹得姜元初心绪十分不佳。所以她才无心休息,跟从凌谈论工作,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程驰野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再次神奇地安抚了她翻腾的情绪。她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沉沉的睡意逐渐袭来……
后排的绵绵探出头来,偷偷瞧了瞧依偎在一起睡熟的两人,然后与坐在副驾驶的孟简通过后视镜对视了一眼,嘿嘿笑着缩了回去。
夜很深了,车在空旷的公路上一闪而过,驶向温暖的归处。
*
次日,季繁带着姜元初把《第十三区》的合同签了下来。
不过关于进组时间,双方产生了一些分歧。
从凌打算今晚就连夜坐飞机赶回米国片场,他希望姜元初与他同行,这样能节约时间成本,将损失降到最低。
季繁有些为难,因为姜元初接下来的行程,其他都好推掉,只有一个绝不能让步,就是拍摄程驰野单曲的MV。
这首单曲已经被程驰野定名为《姜糖》,据说是写给姜元初的告白曲。
季繁当初看了歌词后酸得像狂啃了一个柠檬,可等听到程少爷录歌,又觉得甜到牙疼。
在有关姜元初的事情上,程驰野向来高效。录歌的那两天他就开始安排MV的一切拍摄工作。
现在导演,场地等都已经沟通好了,就等姜元初和他一起开拍。
因为这首曲子的独特意义,程驰野甚至拿出了拍电影的架势来拍这支MV。他跟导演沟通设计了很多场景,除了实景拍摄,还搭建了不同的影棚。
再加上他想一边工作,一边变相地跟姜元初来个甜蜜约会,最好能趁机打动她,让她松口,所以拍摄日程一共规划了五到七天的时间。
跟从凌沟通后,季繁为自家少爷争取到了三天的“约会时间”——拍摄MV肯定是够了,但是想悠闲地玩耍,估计难了。
回去的路上,姜元初首次看到了《姜糖》这首歌,又翻了翻程驰野定好的拍摄计划,心里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可惜了程少爷的这片苦心,她跟季繁讨论着怎样缩减行程,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姜元初到家门口还在想要怎么哄程驰野。
结果他却先反过来恭喜她顺利拿下国际电影的合约,并毫无怨言地默默接受了行程的更改,弄得姜元初更愧疚了。
她深受感动,去厨房搞了个水果拼盘来安慰他。
她刚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程驰野耷拉着脑袋,满脸不高兴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像刚才那样兴高采烈了。
对面的季繁正疯狂给姜元初使眼色。
姜元初坐过去,插了块甜瓜喂他,笑着问:“季哥又说什么惹到你了?”
程驰野嚼着甜瓜,习惯性地从沙发靠背上往下滑一截倚到她身上:“他不让我出国陪你。”
姜元初被他蹭得脖子痒痒的,忍不住发笑。难怪他刚刚那么好说话,原来是一早打了这个主意。
接过家里阿姨送上来的另一小份水果拼盘,季繁吃了一口,然后一秒切换表情,“声泪俱下”地陈述自己的苦衷。
“小祖宗,你今年要毕业了。虽然你在天天不务正业的情况下,神奇地保持了不错的成绩。但平时成绩再好,毕业设计不交也是白搭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同学们早都联系过导师了。”
姜元初恍然大悟,程驰野平时总跟着她,她都要忘了对方比自己高一级。
现在已经三月中下旬了,六月底毕业,这之间确实该是毕业生最忙的时间。
程驰野冷哼一声:“那有什么难的,线上就能搞定,答辩的时候回来一趟不就行了。”
季繁很无奈,看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就知道他是想随便敷衍过去。
也不能怪他不认真。毕竟这个专业是当年随便选的,他对唱歌编曲其实也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这份文凭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季繁当初刚接手这位少爷时,对着他那种说一不二,肆意不驯的性格很是头痛。
程驰野骤然转换专业,进入娱乐圈,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季繁是个和缓脾气,再加上他对程家的风波略有耳闻,不自觉地就对程驰野多了一些包容。
慢慢相处着,程驰野的态度软化了许多,季繁发现只要能获得他的认可,这位就还算是个讲理的主儿。
程驰野表现得强势而自信,好像他跑来唱歌只是心血来潮的玩乐。但季繁偶然看到过他在无人的角落发呆,神情落寞。
可他从不在人前示弱。
程驰野一出道就站在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的第一张专辑就大获成功。大家在庆功宴上举杯欢庆时,季繁却看清了他浅薄的笑意下,眼底深藏的不以为意。
那时的程驰野好像对什么都难以提起兴趣。
再看看现在随随便便就挂在姜元初身上撒娇示弱的程少爷,想到他在录音棚里唱《姜糖》时眼底的光芒,季繁都觉得阻碍他出国的自己,仿佛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他叹了口气:“阿野,毕业的时候会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杂事,有些需要你本人在场。”
“而且,”季繁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忍不住透露,“老爷子的意思,是趁你毕业前的这段时间多带你结交些人,之后光夏就交到你手里了。”
这可是一件正经事,姜元初严肃起来。
光夏影业在程氏集团中不算特别有分量,但也是一份很不错的产业,而且这是程老爷子传递出的一个信号。
程驰野用叉子来回拨弄着盘里的滚动的圣女果,垂眸沉默了片刻:“爷爷还没死心吗?我都说了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