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绷带的那天，林郅伸手摸了摸他脊背上突出的三个小圆形机械口，问道：“疼吗？”
“不疼。”
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喊疼，现在就更不可能疼了。
伤口需要最后上一次药，上完之后要去治疗仓中躺六个小时，林郅关上病房的门，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麻醉室使用中的字样，转身离开了医院。
四个小时后，林郅在军部大楼下面等到了傍晚，他站起身踢了踢僵硬的双腿。拉斐尔校长从里面走出来，正和副官争辩着什么，看到他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拉斐尔校长让副官先离开，走到他面前问道：“林郅？你怎么在这里？”
“我特意来找您。”
“稀奇了。”拉斐尔校长笑道：“怎么，傅黎又惹你生气了？”
“校长先生。”林郅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DPE-061那批机甲的报名早就结束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与这次战斗。”
空气停滞了一会儿，拉斐尔校长静静地看着他，“你确定吗？一旦真正在战场上，普通士兵可是最先被牺牲掉的那一批。”
“是，我早就想好了。”林郅踢着脚边的石子，唇畔凝出一个冷笑，“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让我觉得害怕的，除了他……他能背着我参战，我怎么就不行？”
这件事不是让他简单的心疼两下就能过去的，傅黎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林郅心里跟明镜似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好歹也是他跟傅黎朝夕相处了三个月的地方，他想亲手毁去，他怎么也得跟他一起。
拉斐尔校长自然也看得出他的想法，“好，我会按照一般的流程将你收录进军队的。”
“谢谢。”林郅又不忘加了一句，“您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他。”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林郅才放心的离开，拉斐尔校长一言九鼎，他倒不怕他会违反承诺。
伤口刚刚愈合，傅黎便和其他人一起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与机甲的融合训练中，帝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十余年前便开启这一项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应用在战场上。而这次的时间过于紧迫，每天的训练强度都几乎挑战着人的肌肉极限，项目负责的科学家们和士兵们同样紧张，每天都观察着是否有人出现排异反应导致生命危险。
这一次算是秘密行动，训练采用半封闭的模式，林郅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傅黎，倒方便了他顺利地执行他的计划。
他还是在校生，申请流程远比已经入编部队的士兵更加繁琐，只不过有拉斐尔校长的关系在，上面迅速给他审批了下来，林郅把纸质资料锁进抽屉，转身出了门。
今天是傅黎结束训练的日子，他准备去接他回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觉醒
都说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郅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跟傅黎吵架和思念他这两件事不矛盾，更何况他刚刚才干了一件傅黎不知道的事情，内心暗爽，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午后细碎的阳光从树影间漏下，偶尔直射到脸上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林郅嘴里含着柠檬硬糖，百无聊赖地摁着终端。训练场在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路面上人来人往地繁华无比，倒是一个很好的掩饰。
只不过最近人心惶惶，现在都没多少人出来购物了，林郅一眼便看到从玻璃门中走出来的修长身影，低着头应该是正在发什么消息。
【你来了吗？】
林郅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树干后，舌尖抵着酸甜的糖球，心想着耍他一把。
【没来。】
【你不是说今天要来？】
【太热了，不想来。】
傅黎没回他了，林郅远远看着他抬起了头，表情有些冷，看样子心情有那么点儿糟糕。
林郅背靠着树干想，他还以为傅黎没脾气呢，又发道：【你这么想我？】
半天没有等到回复，林郅悻悻地收起终端，正准备走出去见他，还没转过身，便被人一把抓住肩膀抱进了怀里。
“撒谎精，又骗人。”
林郅一时不备，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一阵钝痛传来，傅黎把他后脑勺上的发丝揉得乱七八糟，“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们俩的精神海几乎算连通的，你来没来我不知道吗？”
林郅：“可刚刚离得那么远。”
傅黎勾了下他发红的鼻尖，“这半个月总要有点长进。”
“这个训练还能提高精神力？”
“当然了。”
目前人类的精神力等级还没有发现上限，几乎是每突破一个新等级就证明着一个划时代的发展，只不过越高的精神力越难以增长，也越和先天因素有关。
半个月来真正意义上的压榨式训练，让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突破了自己曾经的身体与精神评级。傅黎感到自己的精神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里的血液与组织全都调整为最适宜承受能量转换所带来的辐射的模样。他分明还是个人，身体却如同“机器”一般，在高负荷的运动下还能将溃散的能量重新收集充当“燃料”。
不疲不累，只需要适当的能源补充就可以持续高速运转。
更重要的是，他仿佛能与机械相通，进而掌控它们，而属于人类的感情被压制下去，而林郅是他与现实世界情感连通的唯一枢纽。
这种感觉很奇妙，正常人分明应该为此感到恐慌，他却享受甚至沉溺其中。
“先回去吧，我给你看看我们这些天的训练成果。”
“感觉你好像没什么变化。”林郅捏了把他的胳膊，“唔，肌肉变硬了，你们使用的那批说是和人体完美融合的机甲，最后不会真的让你们变成机器人吧？”
“想什么呢，你当初有没有好好看实验室刊登的论文？融合只是媒体发布时的一个比喻而已，指实现无延迟操作。”
“当然看了。”林郅收回了手，“开个玩笑。”
阳光在地面上蒸出丝丝缕缕的暑气，盛夏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林郅觉得今年的夏天热得让人心慌，回到寝室后灌了几杯冰水，才勉强觉得好受了一点。
傅黎跟他一起回来，身上却都没被晒红，他在洗手池前擦了把脸，林郅路过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后颈，“你怎么一点汗都没出？”
傅黎没拂开他的手，拧着毛巾道：“训练之后当然会改变体质了。”
林郅惊奇，“还会有这种改变。”
傅黎淡淡的笑了一下，林郅看到他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把镜前灯打开的时候，更加惊奇了。
紧接着，浴灯、床头灯、加湿器……都不约而同地一一开启，他一再检查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隐藏开关，半途被唤醒的扫地机器人在寝室中晕头转向，直接拐进了卫生间，又从卫生间转出来，留下了一地的水。
林郅把转到手边的扫地机器人关掉，指着自己的终端问他，“这个你也能打开吗？”
话音刚落，开启界面的光屏便逐渐显现出来，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光屏上逐渐浮现出他最近发送与接收到的消息，林郅赶忙让他停下，心有余悸地想着，幸好拉斐尔校长是通过邮件给他发送的参战申请书，要不然今天傅黎就该什么都知道了。
“我以后在你这里岂不是什么隐私都没有了。”林郅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喃喃道：“这也太神奇了，所有的机器都能控制吗？”
“太过低端的机器不行。”傅黎回答道：“比如单个的电器……我刚刚是通过控制宿舍楼的电控室把它们都打开的。”
“大型一点的呢？像机甲，甚至星舰。”
“还没试过。”
傅黎得知自己获得了这样能力的时候也很惊讶，这甚至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但冥冥之中仿佛就该如此，他从第一次发现到现在不过十来天，已经能够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他隐隐约约有这样的预感，机甲、普通星舰都不算什么，如果可以，他甚至能够让一艘军用战舰在瞬息间毁灭。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这的确是一种十分恐怖的力量，如今像是有什么枷锁松动了一般，在他的骨血中涌动。
而且，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拥有了这种能力。
这太奇怪了，在真正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打算放任这股力量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