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放心,我带魏婴先走。”出乎意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均未用上,一向执拗的蓝二公子居然比他还要心急,拽紧魏无羡就要往后山走去。
“忘机稍等。”青蘅君抬手,将小儿子召到身前。附耳轻语,将一个玉质物件递到蓝忘机手里,随即不再多言,挥挥手催促二人速速离去。
魏无羡并未听清青蘅君所言,也看不清物件具体轮廓,只来得及匆忙行了一礼拜别,便被蓝二公子拖拽着向后山方向飞奔而去。
虽说自我安慰,他想要护蓝氏解危机,并没有多么高尚的大义,说白了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人而已。但蓝忘机如此痛快地随他逃难,仍是始料未及,忍不住总有些隐隐的忧心。二人各怀心思,疾步而行。清冷的月光勾勒在彼此身上,拢得夜色中的俊俏少年显得格外凄清。
“蓝湛,这不是去往后山的路。”魏无羡倏忽停驻脚步。虽对云深不知处并不了如指掌,但去往后山摸鱼捉兔的路线却是摸爬滚打人生地熟。他确认,大致方向虽对,但岔路上不会路过这样一座让人过目不忘,开满龙胆花的幽静小筑。
蓝二公子被拽地一顿,回首解释道:“来不及了,此处有近路。”随即握着魏无羡的手加了几分力,拉着人违背家规愈加疾行。
“这座小院是何人住处?”魏无羡逃难也不忘好奇之心。
蓝忘机手下一抖,并未回头,沉声道:“我母亲。”
魏无羡虽是第一次听蓝忘机口中提起母亲,但风言风语亦有所耳闻。当下立时闭嘴,甚为后悔自己的多言多语口无遮拦。
不料,蓝忘机好似并未介意,虽未回首对视,仍语调平缓地继续说道:“母亲生前一直住在这里,小筑与后山结界连接处有出口,唯有浸了父亲心头血的玉令可开启,但母亲从未用过。”
“所以,适才青蘅君交予你的便是……”魏无羡惊讶道。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已沿着龙胆小筑后院一路向西北方向,走到后山边沿的结界处。蓝忘机毫不迟疑,一手掏出玉令,灌注灵力。小巧秀美的暖玉悬浮于半空之中,中心红光渐渐亮起,光晕笼罩的位置,蓝色的山体结界顷刻破起一道一人高的拱门。出口显现的同时,蓝二公子另一只手掏出怀中收纳藏书阁典籍的乾坤袋,一把塞入魏无羡怀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毫无防备的少年从拱门中推出结界。
魏无羡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待回身,出口已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隔着云深结界的蓝二公子,已是可望而不可触及。陡然生变,魏无羡心下的担忧落到实处。待要开口争辩,却发现上下嘴唇黏在一处,只能徒劳地“唔唔唔。”魏无羡双目血红似要喷出血来,两手徒劳地狠命拍打着蓝色波纹却不敢动用丝毫灵力。若强行破结,甭说非他一人之力可行,就算成功,前后结界相通,无异于为山前咄咄逼人的温氏助力。
结界内的蓝忘机紧闭双眸将难言的痛楚掩过,不敢直视一步之外崩溃的少年。魏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禁言你,我不敢看一眼,不敢听一句,怕自己会心软,会拖累你。
一切尽在不言中,蓝二公子睁开眼眸,深深的望向心尖上的爱人最后一眼,果断转身,再不停留。
“唔唔唔唔唔唔唔,蓝湛,你……”倏忽禁言被解,气得七窍生烟,急得撕心裂肺,上蹿下跳的少年憋出毫无逻辑的一句:“蓝忘机,你要是敢让我守寡我饶不了你。”
第十六章
一个重生的俗套梗,全是私设,乱葬岗围剿后三年重生至云深求学。没有提纲,写到哪算哪,大概是甜的多,努力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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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泪洒江南,枕水沉舟。姑苏仙府,人间仙境。
是夜,更深阑静,月朗星稀。秋风平地起,窗冷寝褥寒。疏疏落落的光影透过层层叠叠的树荫洒下来,斑驳破碎,寂冷凄凉。
纵使山门结界内危机骤起,这一隅山外的僻静角落却一片静谧安宁。唯有一个激愤难抑的少年,像一只失足落入陷阱的小豹子,不停狂躁地原地打转,嘴里嘟嘟囔囔。
“蓝忘机,你长没长心?你居然敢禁言我,我恨你。”
“好你个含光君,你没良心,想让我走,没门。今天小爷要是进不去,魏无羡三个字倒着写。”
“蓝湛,小古板,你居然学会骗人了,今天这事儿咱俩没完,你要是敢受伤,我不打你就跟你姓。”
……
既不可用灵力强行破界,云深方圆又无邪祟可御,重生的夷陵老祖揣着金丹握着鬼道却像一只无头蚊蝇直跳脚,走投无路无计可施。蓝色的结界在眼前不停震颤,料来山门已破。此时绕远路去山前恐怕到了早就于事无补。上辈子他并未亲眼所见火烧云深不知处的惨况,但玄武洞底清冷少年的一滴血泪,却如冰锥般扎入心底,魏无羡一颗心被扯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不敢去听去想,近在咫尺竟遥不可及。
魏无羡在心里将温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突然灵光一闪,撒腿向火光冲天的藏书阁方向狂奔。
藏书阁起火早于温旭攻山,必是有内应提前潜入。按温氏的作风,纵火的内应定无人性,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来什么繁琐的敲晕绑架那一套,必是已将今晚值守藏书阁的蓝氏弟子直接杀害。如此的话,即使没有鬼魅邪祟,只要有尸身,夷陵老祖的鬼道便有用武之地。
气喘吁吁地跑到离藏书阁最近的结界边缘,魏无羡一瞬也不敢耽搁。
“得罪了。”魏无羡一个口哨声起,果然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新鲜的尸身摇摇摆摆地朝他走来。方才逝去的生命,拖着遍体淋漓的鲜血挪步到结界前。魏无羡哨音陡转,厉色催促,双臂僵硬的尸身费劲地掏出蓝氏弟子的通行玉令,怼了几回才成功打开结界。
“多谢,先委屈你了。”魏无羡一阵心酸,却没有时间停留,提气以拼了命的速度向山门前狂奔而去。
“蓝湛,等我,千万别冲动,一定要等我。”
现实中的你死我亡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没有话本里的开场白与你来我往的废话来拖延。差之分毫失之千里,不过晚了一炷香的时辰,却仿佛迟到了一整个四季。最激烈的对战已经结束,山门前血腥一片,空空荡荡。
蓝氏大部分弟子应该已随蓝启仁躲进了后山洞内,留下的性命所剩无几。大开杀戒过后的温氏一列高阶修士,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仗剑睥睨站在主子身后。
遍地尸体,血流成河。蓝曦臣扶着已然重伤的青蘅君勉强维持站立在侧手边,而正面以血肉之躯挡在当中,寸步不让的正是蓝忘机。霜白的面庞殷渍斑驳,血红的衣衫已然看不出底色,魏无羡悔恨难挡,下意识地咬碎了银牙。
只来得及扫这一眼,便见温旭手中银光一闪,掌心那把点精漆月的弯刀夹带着一股劲风,连刀带鞘呼啸着直直奔向蓝忘机右腿而去。魏无羡行动先于思维,瞬间一个飞身扑到蓝忘机身前,“砰”地一声闷响,生生挨了砸向蓝忘机的刀鞘一击。温旭要的是蓝忘机屈服让路,不是直取性命,所以刀未出鞘,但力道使了十足。魏无羡脊背几欲断裂,一口鲜红滚烫的液体没忍住,直直喷到蓝忘机玉白的颈项间。
还好来得及,蓝湛的腿保住了,也算没白筹谋这一回。魏无羡一直吊在嗓子眼儿的心沉了沉,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闯入的少年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在场众人愣怔了片刻。
“魏婴。”蓝忘机绷紧的心弦霎时断了,断筋剜肉之痛也面不改色的神情顷刻崩塌,双手颤抖地搂住怀中的少年。方才笃定抱着宁死不弯的决心,此时却被这急吼吼赶回来送死的小傻子扯得稀巴烂。
魏无羡愁眉苦脸地抬头,咬牙忍痛狠狠横了蓝忘机一眼,适才被撇下的委屈与忧心如焚都在这无语对视中极尽倾诉。
温旭饶有兴致地歪头打量眼前这一幕,眯起双眼,冷笑未语。
“大公子,这是云梦的贱人魏无羡,他准是跟这蓝二有一腿,我早就看出来了。江氏也不老实,暗中跟蓝家勾结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苏涉想起魏无羡就恨的牙根痒痒,赶紧跳出来把脏水祸水往人身上泼。“不如将他带走,好好拷打一番,免得留下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