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不再多话,蓝忘机灵力比他预料的还要浑厚,与上一世不可同日而语。他鬼道修为虽在,但并不可用,修为灵力也不过是上辈子剖丹前的水准。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至于被避尘迫至过于狼狈。可他刚刚勉力适应仙剑的招式变幻,那人又猝不及防地祭出新式。以意念催动避尘缠住随便,同时召出七弦古琴,信手一拨,弦杀波脉滚滚而出,如一张密不透风的柔韧丝网,将魏无羡与他手持的仙剑紧紧裹住。随即蓝忘机腾空拔出网眼中的避尘,背身向后挥出,剑光奔着魏无羡握剑的右手腕直取而去。
生受一击还是弃剑,魏无羡正权衡间,蓝忘机仿佛背后生了眼,看到那人被自己逼迫的窘状起了悔意,剑速急收,轻轻滑过魏无羡手背,带起一串血珠。避尘在惯力的作用下急速打转回旋,割破了蓝忘机雪白的衣袖。第二串血珠滑下,与先前魏无羡的鲜血在避尘剑尖汇聚,一半凝滞,一半凌空洒向通体乌黑的忘机琴。倏忽,在主人意念的作用下,两股相融的血液如气如雾,瞬间钻入琴剑之中,踪影全无。
电光火石间的惊变,蓝忘机迅速收起琴剑,面色如常,眸光波澜不惊,若不是将微微颤动的指尖掩入衣袖,几乎就要完美到无一丝破绽。
“我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魏无羡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庭院,向僻静的小路狂奔而去。
急速的步伐催得劲风如刀片割过耳廓,但那种生疼好似羽毛轻拂,如若与心头狠狠捅过的冰锥相比。魏无羡五脏六腑仿佛被寒冰与沸水交替裹挟,上天入地,四分五裂。
若非他携有上一世的鬼道修为,对灵力术法感触极其敏锐,根本不会发现。
若非那人是蓝忘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此事一旦行事便永不可逆,与自己身魂相交的有灵仙器将终身守护对方,至器毁人亡,相当于将身家性命全权交予旁人。古往今来,世事难料,连道侣之间亦甚少为之。
若非那刻意的遮掩和并未跟随的身影,魏无羡尚能有一丝迟疑,蓝忘机怎会在他与避尘及忘机琴全无接触,且本人完全不知情无配合的状况下,损自身修为强行为止。
可当下,一切若非,皆是若是。
魏无羡惶恐懊恼心酸无助,但又无比笃定:适才,仓促间,蓝忘机已然毫无犹疑地让避尘与忘机琴对他认了主。
第十一章
一个重生的俗套梗,全是私设,乱葬岗围剿后三年重生至云深求学。没有提纲,写到哪算哪,大概是甜的多,努力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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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如何是好,我究竟该拿这一世的蓝湛如何是好啊?”魏无羡犹如一头困兽,被那人猝不及防又不容置喙的守护炸得头晕目眩七荤八素。
“羡羡,你怎么来啦?为何未陪着蓝二公子?不可怠慢人家啊。”魏无羡不知不觉跑到了后院的小厨房,江厌离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询问。
“师姐。”魏无羡下意识轻唤了一声。蓝二公子,为何未陪蓝二公子?对啊,仙器认主对修为到底损伤多少,刚才蓝湛伤了自己那一下重不重?江厌离的问话仿若一记炸雷,瞬间劈中茫然暴走的少年。
魏无羡你简直白活两辈子,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胆小鬼,你跑什么,怕人见到你懦弱还是怕人见到你哭?将昨夜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独自抛下,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白痴?就这点儿城府这点儿出息这点儿处变之力?你TM的还重什么生报什么仇!魏无羡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五个通红的指印在白皙的面庞上格外清晰。
“羡羡?”江厌离未等到回话,待出门寻人,竟是连半个影子都瞧不着了。
如若说适才是飞奔而逃,那么现下魏无羡则是实打实地“飞”回去,飞檐走壁飞沙走石,在自家院落中辗转腾挪□□爬檐,若不是嫌弃腾空降落过于耗费时长,甚至恨不得御剑而回。心急如焚的神识扯着七零八落的心,终于在远远瞥到那个一动未动的身影时,才稍稍落到实处。
“蓝湛。”魏无羡从墙头倏忽落到蓝二公子身前,伸手就要拿人腕脉。
蓝忘机被一个跟头从墙头翻落下来的魏无羡骤惊,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人的擒拿。
“蓝湛,你让我瞧瞧。”魏无羡凑前一步,不依不饶。
蓝二公子侧身避过,声音清冷依旧:“无妨。”
魏无羡急了,撒泼耍赖:“你别动,不瞧瞧伤得如何,怎地判定今日输赢?”
蓝忘机一时语塞,竟被堵了话柄,以切磋为借口的是自己,如今那人要盘个成败似乎也说得过去。愣怔的一瞬,便被人将手臂从身后扯了出来。
魏无羡迅速探了脉息,稍显急促但仍旧规律有力,看来确无大碍,一颗一直吊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砰地一声坠回了胸腔里。随即卷起染血的衣袖,一条约两寸长的剑痕在玉白的肌肤上分外狰狞。伤口不深,但仍渗着血。魏无羡心中酸涩难受,自艾自责无法言明无处发泄。低头胡乱从那人身上摸出伤药,一边细细涂着一边怨愤揶揄:“蓝二公子,如此学艺不精,自己伤了自己,输了吧?”
蓝忘机本是盯着那人手上的划痕,确认力度恰当,心下稍安。冷不防被毫无顾忌上下其手地摸出随身物品,惊得定身似的一动也不敢动。作恶的人犹自未绝,嘴里唠唠叨叨地埋怨,被收了魂魄的蓝二公子已然听不清楚。
“蓝湛?唉,算了。”魏无羡给伤口涂了厚厚一层蓝氏上好的灵药,欲带人去药堂取绷带,见蓝忘机不应,以为人家嫌他小题大做,叹了口气妥协。这种程度的伤口去药堂缠上一堆绷带,属实有些夸张,让蓝二公子的面子往哪搁。
“魏婴。”蓝忘机半晌回神,将手臂收回,背于身后,蹙眉盯着跑得汗涔涔的少年问道:“魏婴,你脸上为何会有指印?”
“啊?”魏无羡挠挠头,摸了摸脸,果然火辣辣的疼,才反应过来,适才下手太重。总不能承认是自己打的吧,那也显得太缺心眼了些,犹犹豫豫小声嘀咕:“那个,有蚊虫,我……”
蓝二公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接过魏无羡手里还捏着的药瓶,用葱削般玉白纤长的指尖轻挑出一小块膏体,一手撩起碎发,一手慢慢摊在魏无羡红肿的面庞上,余下的又涂到手背上,一下一下抹开涂匀。指尖的薄茧划来划去,仿佛一根羽毛反复刮蹭在魏无羡心口,酸疼麻痒。
“魏婴,我,我这便回去了。”蓝忘机专心地涂着药,轻声说道。仙器认了主,他便稍稍放心,起码这人若有危险,避尘与忘机琴能第一时间感应到。现下当务之急该是回云深藏书阁,尽快找到梦境根源,才好釜底抽薪护人周全。
“嗯。我送你。”魏无羡心如乱麻,不舍却又无奈无由,不敢抬头对视。心下安慰自己,还好不日可见,半晌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与前世毫无差别,七日后,将是岐山温氏举办的百家清谈会。关于这场盛会,魏无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能忆起的只有其中一日的余兴项目,比试射箭。
寒夜孤虫鸣不住,惊回梦里已三更。
这些日子,魏无羡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上一世他明明早已与蓝忘机水火不容刀剑相向。重生以来,虽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前世截然不同,让他几乎明了了自己那隐秘的心意。但魏无羡自忖,无论如何也尚未到值得那人对他如此付出回护的地步。他何德何能,怎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厚脸皮的接受?夷陵老祖习惯了无缘无故的恨与怨,却承受不来不清不楚的恩与惠。
胡思乱想一夜,至拂晓,朦朦胧胧间已无暇分辨爱恨情仇。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只有那人鲜衣怒马的身影,印象中那可是上辈子小古板唯一一次没有披麻戴孝。真好看,怎会哪哪都妥帖端庄,哪哪都如此好看。蓝二哥哥,若是成亲那日穿喜服,该是那九重天上的仙人也比不了的吧。不知谁家的仙女有此福分,半梦半醒间心头又涩又酸。
午后烈日当空,金灿灿的光晕衬得一众正红衣装的世家公子光彩夺目,当然最惹眼的必然是清清淡淡冰冰冷冷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