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是一队荷枪实弹的走狗将蓝忘机押送过来的声音。
魏无羡回神，回瞪温逐流，缓声蔑视道：“山下偷袭败露，山上突击失手，真是可惜了这些人和武器。他会怎么处理你，至少半条命没了吧？”
温逐流的视线在魏无羡与蓝忘机脸上逡巡了个来回，日常比面具还木然的面孔冷不丁勾起一侧嘴角，冷哼一声，道：“本来是这样，但是现在不是了。比起那个老头子，这位的性命，恐怕老大会更感兴趣。”
温逐流说的对，杀了蓝忘机，是他们这次行动失败下唯一的活路。
魏无羡手下不敢松劲儿，通红的双眼盯紧温逐流，一字一顿说：“我自己动手，会让他更满意的。”
温逐流意味不明地冷笑，好似看怪物一般瞅着魏无羡的脸，不置可否。
王灵娇在身侧低声道：“他说的对，让他做。”这样那人就会知道，魏无羡今天这样对别人，明天也会同样对他。这条养不熟的狗，不该留。
温逐流想了想，缓缓垂下持枪的手，魏无羡随之松了一股劲，突然松开的双臂因紧张而持续不受控的战栗抽搐。
温逐流走出几米，掏出电话，随行的人已经切断了营地的电磁干扰，他深吸了一口气，拨了出去。
千里之外，温旭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陆续从帐篷中退了出去，只留下于少白一个人警惕地站在对面。
“坐，这么紧张干什么？既然敢来，该是想好了吧？”温旭双手搭在椅背上，颇为放松地探出右手食指，虚虚地指了指对面简陋的圆凳，示意人坐下。
于少白顺从地端坐，恰到好处地表现着该有的惶恐不安与不该有的欲望。
“你，根本没有合作的打算？”他问。
“嗯，没错。”温旭随口应答。
“已经动手了？”于少白嗓子有些发紧，声音不由自主地颤。
“哈哈哈哈，你说呢？”温旭心情不错，笑了几声，反问道。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于少白定了定心神，冒险道。
“哦？”温旭眼神多了一丝玩味，于少白的话终于勾起了他半分兴趣。“想象？”他重复。
“嗯，我以为，你该是阴郁暴躁危险绝望的。”现在自己的生死不过在这人一念之间。于少白豁出去，缓慢而平静地说。
“不是吗？”温旭饶有兴致地问道。
于少白摇了摇头，试探道：“原来不是无聊的揣测和八卦，那个小朋友真的对你影响很大。”
温旭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他半眯着眼睛，语调危险地提醒道：“太聪明的人，小心活不长。”
“我这个人应该还有点儿用，留条命吧。”于少白自嘲。
“是吗？暂时没看出来。”温旭不屑。
“你想让他亲手杀了温若寒，顺理成章接手温氏。如果有我的辅助，会更顺利。”于少白破釜沉舟般地直白。
“没有你，一样可以顺利。”温旭嗤笑一声，道。
“温晁不是你想杀的。”于少白突然又转了话题。
“你不是一口咬定他了吗？”温旭五指随意地敲击着椅背。
“我想活命罢了。”于少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诚实道。“既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也不是百分百的衷心。那么大家都差不多，我这种识时务的，也可以用吧。”
温旭沉默的审视被手边卒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瞥了一眼号码，随手划开。刚听了两句，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僵在嘴角。
温逐流面无表情的回身走过来，将开了免提的手机递到魏无羡眼前。
魏无羡静静地等着，那边也同样在等。
他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惧焦虑，瞳孔缩紧，咬着字眼道：“我自己动手，其他人，谁也不可以碰他一下。”
电波那一端沉默了几秒，回道：“如你所愿。”
温逐流收回电话，那架实时传送影像的无人机无缝衔接，稳稳当当地徘徊在上空，以上帝视角俯视一切。
魏无羡抬头瞅了一眼，心底彻骨的厌恶在寒光中一闪而过。这些天，一如过往的十年，那人从不在他面前出现，却习惯用这样的方式窥探他监视他。变态、精神病、败类、杂碎，魏无羡暗自咒骂。
“还不动手，后悔了？”温逐流嘲弄他。“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替你。”
的确，他们要让人死在这里，太容易，没有任何侥幸的契机。
突然，起风了，刮得四周树木荒草簌簌嗦嗦地摩擦。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将刚刚初升的朝阳挡得严严实实，眼前突然暗了下来。所有人心中一掠，握枪的手下意识攥紧。
魏无羡横了温逐流一眼，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提醒道：“你们没资格。”
随即利索转身，目不转定地盯着被围在空地中间的爱人，大踏步走了过去。
围在蓝忘机周边端着枪口的杀手，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人与事都隔绝了一般，偌大的空地中央，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魏无羡在蓝忘机身前十几米停下，沉静的眸光落在那人被血色模糊的俊朗面庞上，心尖疼得一颤。
默默注视，眼中无悲无喜。
蓝忘机将手心中的红线袖扣攥紧，侧开的眼神避无可避，无奈抬头迎上。他被悔恨攒住了心房，自己走错的路，哪怕丢了性命也认。可为什么要把如此困境带给本就九死一生的心上人？蓝忘机竭力稳住神色，他信任他，心疼他，他无助地奢望，那人只要能够自保，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蓝湛，你爱我吗？”魏无羡突然轻声问，适才勉强沉下去的目光中水色闪动。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清浅的眼眸满是眷恋，诉说的话语，他懂。
魏无羡苦笑，摇头，喃喃道：“你错了，你那不是爱，是愧疚，是感激。可惜，错付了。”
什么意思？蓝忘机瞬间的茫然，他知道那人无论说什么一定都是为了他，可潜意识中他觉得，魏无羡在说某些很重要的真话。
“蓝湛，对不起，我骗了你。”魏无羡微微仰头，痛苦地闭了闭眼眸，又睁开，艰涩地道：“二十年前，我是救过你，可也只是那样而已。我离开之后，遇到了受了枪伤的温旭，我是背着他逃离的时候摔下山崖的，和你，和你没有关系。”
魏无羡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憋在肺腑里的话一口气说完。从回想起这段记忆开始，他没有一天不想回到过去锤死同情心瞎泛滥的自己。这件事如淬了毒的尖刺扎在肺泡上，今天，终于拔了。
他不知道蓝忘机听到会不会信，信了会怎样。那人微微愕然的目光射过来，戳得魏无羡心一个劲地沉。
他环视四周，将每一张围观的面孔牢牢刻在记忆中。被魏无羡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扫过的人，十有八九下意识低头。
魏无羡挑衅似的对着无人机哂笑，随即转回视线，定定地望着对面。
“蓝湛，我爱你，但我不需要你施舍的感情。”魏无羡跨近一步，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的枪。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魏无羡食指果断扣响扳机，子弹如流星划过天幕，不偏不倚，瞬间穿透蓝忘机左侧胸膛。
第五十五章
警界新星叽，资深卧底羡。
刑侦主题，很少看，更没写过，纯属心血来潮，所以水平极其不稳定。
预计周更，如果不卡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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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乌云倏忽散去，朝阳挣脱掩埋缓缓升起，空荡的山谷到处充斥着轮胎急转卷起的烟尘。
呼呼的山风如钻刀般从胸前的弹孔穿过，撕扯得内里血肉模糊，肆意流淌的血液带走了周身的热度。
身下嶙峋的地面仿佛直接硌进五脏六腑，蓝忘机无意识地蜷缩着身体，眼前耳膜都被不断涌出的血沫糊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
一片模糊，心中却难得的片刻安宁。
还好，魏婴没事。
肃啸的警笛铺天盖地，狂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影影绰绰的身形拥了上来，蓝忘机闭上眼，陷入无边深渊里。
冲在最前边的江澄打眼扫到弹孔的位置，倏地腿软跪坐到地面上，瞳孔涣散，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