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172)

想想还有些怀念。

马三在心里叹道,再想想皇上让他回来的用意,他突然间觉得这些孩子也挺可怜的,享受了泼天的富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吃别人见都没见过的苦头了。

他不由正了正衣襟,轻轻地咳了一声,露出已然成为他身体本能的和善恭顺谦卑的笑容,声音不高也不低地喊了声“大人”。

陈珞抬睑,看见了马三。

他心里如惊雷滚过。

马三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他此时应该在闽南监军,却骤然出现在了他衙门。

还是在他早已派人盯着皇上一举一动的情况下,马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京城,还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宫中。

皇上要做什么?

眼睛一缩,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道:“三公公,您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您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马三眯着眼睛笑,并不回答。

难道他能说这是皇上的安排?

陈珞心知肚明,当然不会非要他回答,而是带着几分亲昵和热情起身走了过去,道:“您快坐!我前几天从苏大人那里讹了些上好的西湖龙井过来,您今天就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在关键的时候,他早已经学会了忍耐。马三不说,他就能装作不知道。

是马三主动来找他,又不是他主动找马三。

马三果然没有和他绕圈子,很快就说明了来意:“哎哟,这可使不得,哪能让你亲自给我泡茶呢?咱家还身奉皇命——皇上让来宣你去御书房说话。等你从皇上那里出来,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的品品茶。”

皇命为上。

陈珞笑着应好,和马三往御书房去,心里却飞快地想着见到皇上了应该说些什么?他应该表现得像个率直的孩子?还是应该表现得像个稳重的臣子呢?

皇上不可能是真心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大皇子的生母虽然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可皇上登基之后,却追封了大皇子的生母为贵妃而不是元后,这样一来,从礼法上讲大皇子就从嫡长子成了庶长子。

自古以来继承家业都讲究的“嫡长”,嫡在长之前。

这也是为何大皇子的身份备受争议,他没办法名正言顺地为自己争取地位的缘故。

皇上如今直接把大皇子推了出来,而不是先追封他的生母,不像是要为他正名,反而像要让他挡刀似的。

不知道大皇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陈珞想着,脚步微滞。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要说皇上坑了他,可大皇子却被坑得更惨。

常言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是不是把大皇子给忘了,应该先问问大皇子的意思呢?

陈珞微微地笑,随着马三踏进了御书房。

皇上五旬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好,从前看上去不过三旬的样子,这半年来,心疾频发,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显现出这个年纪男子的颓唐和暮气。

陈珞向他行了礼,他点了点头,道了句“你来了”,让身边服侍的太监给陈珞端了把椅子过来,道:“坐下来说话吧!”

皇上还和平时一样,待陈衙随意中透着几分亲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直击

陈珞看着,心中冷笑,立刻有了主意。

他也如往常似的恭敬中不失亲昵地坐了下来,还吩咐服侍他的太监:“我不要喝茶,我要喝水。”

宝庆长公主的儿子是不喝茶的,宫里的人都知道。

小太监热情地应“是”,用青花瓷的海葵小盏给陈珞上了杯温水。

皇上看着温和地笑了笑,正欲说什么,陈珞却抢在了他前面道:“舅父,马三回来了,是闽南那边已经大捷了吗?我是不是不用再去闽南了?您也知道我爹那个人的,生怕我抢了陈璎的风头,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您出的主意,让我去闽南。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还好我头脑够清醒,没有答应,您也没有勉强了!”

说着,还接过马三手中的热水,给皇上续了杯茶。

颇有些献殷勤的味道。

皇上呵呵地笑。

陈珞就关切地道:“舅父,我看您脸色不好。御医院的那帮人还没有个什么章程吗?要不要我跟两湖、两浙、两广的总督私底下打个招呼,让他们帮着在民间甄选名医?虽说普天下之莫非王土,但也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慎重些,总不为过。”

皇上笑骂道:“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平时让读书你不读书,每天只知道弓马,现在好了,连话都说不好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陈珞听着着,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舅父是皇帝,我表兄也是皇帝,这就是金饭碗啊,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说到这里,他突然皱了皱眉头,非常直接地问皇上,“舅父,您那天在江太妃那里说的话是真的吗?您要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皇上微微一愣。

陈珞可以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性格,他自认为很清楚。陈珞递折子,他已猜到了陈珞是为了立储君的事。毕竟陈珞和几个年长的皇子都玩得挺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陈珞居然会这样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地问他。

在他看来,陈珞应该更委婉一些才是。

他暗生不悦,但脸上却半点不显,反而比刚才更为温和,道:“你这孩子,乱说些什么呢?立储乃国家大事,不是你应该过问的。

皇上因为这段时间为病痛所折磨,说话行事都带着几分倦色,因而当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柔和之时,就更显几分亲切。

陏后他就改变了话题,道:“你要见我做什么?是不是为了去前军都督府的事?你别担心,你父亲那里,自有我为你说项。最近江太妃的身子有些不好,你母亲在宫里侍疾。她年纪也不轻了,你别总是惦记着到处跑,有空也要多心疼心疼她,多去看看她。要是你府里没事,你也留在宫里住几天,去慈宁宫陪陪你母亲,免得她总是担心你,为你操心。”

陈珞闻言手脚冰冷。

皇上除了是他的舅舅,还是一国之君。若是皇上因为他的僭越责骂他或者是惩罚他,好歹念着舅甥一场,流露出真性情。但现在,皇帝却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他,把那些帝王之术用在了他的身上,对他没有了半分亲情。

他对皇上,又算是什么呢?

陈珞抬头,看见皇帝温和的笑脸,冰冷的眼眸。

那一瞬间,他甚至质问起自己,这个到底是谁?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冷酷!

他的人也由此当头一喝,清醒过来。

王晞说的对,先有君臣,然后才有舅甥。

是他从来没有弄清楚过,所以才会妄想,才会期盼,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人不能跌倒了只知道哭,而不是千方百计的爬起来。

这样的人,只会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直到没顶。

他紧紧地攥着手,指尖的指甲陷入掌心里,有刺痛传来,却令他的脑子更清醒。

陈珞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着皇帝嚷道:“舅父,什么叫我在胡说八道?人家谢阁老当言官的时候,还曾说过臣子不管皇上的家事。您要立谁为太子,除了关系社稷,还关系宗亲。我怎么就不能过问了?

“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那人偏心的很,总是觉得我大哥没了亲生的母亲,可怜不幸,有什么事都压着我。这么多年来甚至不愿意请封世子之位。

“您要是立了大皇子为太子,我爹肯定借口立嫡立长,会请封立我大哥为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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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若不是长公主之子也就罢了,偏偏我娘是您做主嫁到镇国公府去的。当初他答应娶我娘做续弦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世子之位不可能再落到陈璎的头上去。

“何况陈璎那窝囊废哪里就比我强了?说个话不敢大声,看人都不敢正眼,有什么事都怂恿着他爹他姐给他打头阵,凭什么让我屈居他之下?

“您这哪里是可怜大皇子,您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您还要我不要过问这件事,我能不过问这件事吗?

“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说法,镇国公世子的位置,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您不告诉我,这才让人胡思乱想,日夜不得安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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