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念也忍不住看向贺章年,他身上那种矜贵的气质是浑然天成的,明明只是调制咖啡,画面却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一杯拉好花的咖啡就放到了许时念的眼前,花样是一本书。
许时念愣怔了几秒,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接过来,低声说道:“谢谢。”
两人在卡座坐定不久,贺章年就直切主题说道:“我帮你搞定汪琳,你帮我劝宋则之跟我回帝都。”
“贺总昨天可是说无条件帮我,现在又有条件了?”
贺章年忽然不绕圈子了,许时念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
“昨天是无条件,但是你拒绝了。”
许时念:“……”
贺章年微微地抬了抬眸:“所以今天改条件了。”
根本就料到了她的反应跟回答吧?所以从头自尾就没有什么无条件帮忙。
许时念低头抿了口咖啡,头脑风暴地想着对策。
贺章年的声线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陈家现在是汪琳做主,她那个老公瘫在床上每天靠人伺候吊命,你觉得凭你能弄得倒她?”
许时念昨天也了解了陈家的情况,的确如贺章年所说,她想弄倒汪琳仿若以卵击石。
贺章年:“宋则之是不是跟你说不记得七岁以前的事情?”
许时念的眼角跳了跳,可是再微妙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贺章年睿智的双眸,他淡笑道:“他骗你的。”
许时念握着咖啡杯的指尖有些泛白,她看着贺章年,漆黑的眼睛有几分薄怒。
“就拿上回换导演的事情说,我就是让他跟我回一趟帝都,到了帝都之后,我一切都不干涉,他连一秒的思考时间都不用,直接拒绝,事后也没跟你提吧?”
“贺总不必拿这件事反复说。”
“许老师。”贺章年的声线忽然冷峻下来,“你也跟那些恋爱脑的女生一样喜欢自欺欺人吗?”
许时念抿着嘴唇,犟着没说话。
贺章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明明很想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却强装不在意,你明明很介意他骗你的事,又自欺欺人地哄着自己说他有自己的苦衷来粉饰太平。”
“够了。”许时念的音量拔高了几度,她盯着贺章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弄不倒汪琳是我技不如人,是我自己废物,不用拿宋则之不愿意的事情换。”
“所以你也不担心汪琳继续下去,你妈真的自杀救不回来?”贺章年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一条人命不值一提般。
许时念愤恨地瞪着贺章年,操起桌上的咖啡想直接泼到他身上,手腕忽然被攥住了。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章年,我说过你别找她的麻烦。”
贺章年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从容不迫地回道:“那是你不配合。”
宋则之接过许时念手里的咖啡杯,看也不看,直接往贺章年的脸上招呼。
他不退不让,表情不变,一旁的保镖身手敏捷,闪身到他面前,直接替他挡下来。
宋则之拿过身旁的毛巾,想给许时念擦拭残留的咖啡渍,许时念已经冷淡地将手抽了回来。
贺章年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朝许时念说道:“许老师,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许时念没看贺章年胜券在握的模样,也不理会宋则之,率先离开了咖啡馆。
贺章年犀利地指出了她目前的状态,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留在原地的宋则之直接掀翻了桌子,冷冷地看了眼贺章年,马上追了出去。
贺章年慢条斯理地调了调腕表的角度,“在外野大的就是在外野大的。”
“老板,怕是将他逼成这样,哪天回了贺家,要跟你叫板作对。”特助开口道。
“凭他?”贺章年有些不屑。
“但是你这招真的有用吗?”
贺章年看向玻璃门外离去的两人,“他现在就像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也就她能逼一逼,让他直视过去了。”
第34章
许时念虽然先一步出了咖啡馆,但是还没失去理智地到处乱窜,她站在马路边等着宋则之。
宋则之见许时念面色冷静,眸色暗了暗。
这个模样的她比生气的她更让他不安。
许时念语气淡淡地发问:“车子停在哪里?”
宋则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两下,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许时念抬眸去看他,漆黑的眼睛毫无波澜,整个人都透着疏离淡漠,“我能怎么样?你觉得贺章年会跟我说什么?”
宋则之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许时念:“先送我去片场,我离开太久了。”
车子一路开回片场,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许时念是不想说话,宋则之是不知道说什么。
白天拍摄不顺利,所以晚上收工也迟,等许时念回到酒店已经快凌晨一点。
静谧黑暗的房间,衬托得气氛有点萧条枯败。
同时也将她的内心暴露得彻彻底底。
许时念步履蹒跚地走到沙发旁,整个人顺势陷了进去。
想起白天贺章年明显的行径,就是为了告知宋则之,她跟他离开,引人过去吧。
看上去是懒得在此地周旋,他短短几句话,全部直切她的要害。
无论是宋则之欺瞒她的事情,还是汪琳对郭姝瑗的骚扰,都让许时念有股无力挫败的感觉。
忽然有些厌世。
她干坐了许久,外面开始下起了磅礴大雨,豆大的雨粒砸在玻璃窗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许时念动了动完全麻掉的双腿,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锁屏的前一刻,响起了一道“叮”的短信声。
她又重新解锁了手机,收到的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一个女孩抱着一个男孩。
不算清晰的照片,模糊了他们的五官,可对于许时念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她怔怔地看了许久的照片,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人的信任不会被一朝一夕瓦解,可是却能被一步一步地击碎。
所以她一直很讨厌欺骗,未知的空间会让人有无限想象的余地,能脑补出很多事情。
她的父母就是在一点点的欺骗中走向极端。
因为郭姝瑗无理的要求,她做了一直以来都很厌恶的事情,所以在这段婚姻里,她都尽可能地付出。
只是现在
觉得她挺像个小丑的。
许时念拨打了快捷键“1”,冗长的嘟嘟声让她的思绪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片刻后,耳边响起宋则之沙哑急促的声音,“念念?你怎么了?”
“你来我房间一下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宋则之才沉声应道:“好。”
挂了电话,许时念摸索着去开了灯,敞亮的房间显得空旷冷清。
盛夏的半夜,竟然透着丝丝凉意。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门铃就响了。
许时念从容地开了门,一眼就可以瞧出宋则之来得匆忙。
褶皱的衣服,凌乱的头发。
看见他这副模样,许时念的情绪又起了波动。
他睡得倒挺好。
她率先进了屋,宋则之顿了下,紧接着也进了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半夜的雨势没有减弱的趋势,彻底朦胧了外面的世界。
许时念坐到单人沙发上,宋则之则微微俯身,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没有过高的温度,这才开口询问:“被雨吵醒了?”
玻璃窗的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这让许时念的神情有几秒的出神。
她没推开宋则之,而是抬眸看向他,那双晕染着浓墨似的眼睛透露的全是对她的关心。
许时念不否认或许宋则之对她付出了感情,可是这点微末的感情终究替代不了所有。
她烦透了时不时有人跳出来跟她说,宋则之在骗她。
许时念再次开口时,声音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我刚才收到一张照片,应该是你跟冯芷舒吧,她抱着你。”
宋则之紧皱眉头,脱口而出否认道:“不可能。”
“是你七岁的时候。”
宋则之:“我没印象。”
许时念勾唇淡笑了下:“是个好借口。”
宋则之沉声反问:“你不信我?”
“是。”许时念下巴微抬,看向宋则之的眼神多了几分淡薄。
宋则之沉静的眼底滑过一丝浮躁,“是不是贺章年说了什么?”
“他的确跟我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