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将她拉住：“不是别的，是你送的那枚剑穗！以前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可惜药玉易碎，不小心被我磕坏一个角，就没有再带着了。”
姬璃颇为动容，又觉得有些奇怪，他都不带在身上了，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也没有开口问，只默默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谢鸿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在她的眼前扬了扬，笑道：“这一次，我打算带着这个！”
姬璃目光一凝，这不是结发礼用的那一个？
不等她出声，谢鸿已经把香囊收了回去，仍藏在怀里。
“带着这个，就好像你时时都在我身边一样！”他低头一笑，“我留在家里的东西有很多，你如果想我了，就拿几件出来看看。若是能帮我把东西都归置好，为夫远在千里之外，亦不胜感激！”
姬璃哼声道：“你自己去收拾，我才不帮你！”
“好吧，等我回去之后，我自己去收拾。反正东西都收在箱笼里面，想必原先是什么样，我回去之后，还是什么样，对吧？”
“……”姬璃没有接话。
“将军，该启程回营了！”门外有人催了一声。
姬璃不由垂下眼帘，转瞬又重新打起精神，抬眼看向谢鸿：“你去吧，我也该回京了！”
谢鸿亦是十分不舍：“我……我让山安他们送送你。”
姬璃摇头道：“这倒不必！我带着府里的侍卫一起来的，有他们护送我回去就够了。”
她将谢鸿送到殿外，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行宫之外，马蹄声接连响起，姬璃知道这是谢鸿带着亲兵离开。
“公主？”听雪和秋瑟围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
姬璃吩咐道：“东西收拾好了，就让人送去定北军那边。我们的行李也赶紧收拾起来，准备回京！”
“……是！”
行宫里顿时忙了起来，侍从们收拾着行装，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倒是忙而不乱。
姬璃最后清点了一遍，便让人把谢鸿的东西送过去，顺便告诉谢鸿，她即将离开行宫，不必再过来了。
她的行李很快也收拾好了，重新搬上马车，于是姬璃吩咐众人启程回京。
听雪连忙问道：“公主，不等云阳侯过来向你道别？”
“不必了，他的正事要紧。”姬璃径自登上马车。
这种时候，话说得太多，只会让人愈发不舍。
山雨红着眼睛也进了后面的马车，她刚刚送走兄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再见之时，兄长是否安然无恙？
车队缓缓动了起来，来时十几辆车，回去之时也是一样。
不同的是，归途之中，有一些人已经和他们分道而行，即将踏上另一条征途。
姬璃倚在车中，突然觉得这架惯常使用的马车竟是如此空荡。她并非第一次送谢鸿出征，可这一次的心情与过去全然不同。
行到半路，一骑快马疾驰而至，拦在姬璃的车前。
来人取下挂在马后的两笼信鸽，俯身行礼：“启禀公主，这是将军命属下送来的信鸽。将军说了，这些信鸽只能飞到雍州，为求稳妥，公主若有急事，还是差人送信为好。”
“我知道了，”姬璃让人收下鸽笼，“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勿要担心家里，一路保重。”
“属下遵命！”
那人很快翻身上马，掉头而去，奔向与他们这一行人马完全相反的方向。
车队又动了起来，缓缓向前驶去。
姬璃看着车外熟悉的京畿景色，突然问道：“秋瑟，北地的春天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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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军拔营北上，临行之前，永定帝换上戎装，带着文武百官亲临城外，为谢鸿与将士们送行。
战鼓频响，定北军上下皆是全副披挂，骑兵骑在马上，步卒持戈而立，放眼望去，尽是一派凛然肃杀之意。
姬璃也随父兄一同来到这里，只是她身为女眷，不便当众现身，便留在阙楼上面，遥遥望着下方的兵马。
永定帝训了话，又赐下虎符予谢鸿。
将士们当即举起手里的兵器，高声山呼万胜。
谢鸿亦扬声喊了几句，又回头朝她这边看来。
相隔甚远，姬璃未能看清他的神色，心里却是一点点地、清晰描摹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剑眉压在眼睛上面，薄唇抿得很紧，显得分外郑重，仿佛在无声地向她承诺，他必定会凯旋，回到她的身边。
姬璃远远看着下方，看着谢鸿上了战马，带着麾下的人马渐渐远去。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姬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轻声道：“二妹，我们该回去了！”
“好。”她颔首，随兄长离开。
谢鸿带着定北军一路北上，意味着大梁与北方的乾朝即将再次开战。
此战无论对大梁还是戎人都十分重要，永定帝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战况，甚至连寝殿里也挂着舆图，以便战报传来时，能迅速确定前方将士们所在的方位。
他这一忙起来，往往连饭点也耽误了。
姬璃这天进宫，便听卢良骓低声跟她说了这事，请她帮忙劝劝永定帝。
于是她亲自端着午膳进了紫宸殿，请永定帝用膳。
永定帝见此，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放下手里的政务，坐到餐桌前。
“鸿朗他们已经走到半路，距离雍州尚有一段距离。据说这一路的路况还不错，天气虽冷，但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行军速度。对了，谢峻的身体可好。”
姬璃答道：“博山侯还是老毛病，天气一冷腿脚就不舒服，女儿已经去让太医院的人去看过了，也开了药。”
永定帝点点头：“谢峻这是当年在战场上落下的旧患，一直都没能治愈，只能尽量保养着。”
说完，他又担心女儿一听他这么说，没准会更加担心即将踏上草原的谢鸿，便笑道：“鸿朗虽也是谢家人，不过他跟谢峻还是不一样的，谢峻在阵前最能吃苦，鸿朗却是不肯让自己随便吃苦的。这一点，大概是随了他爹谢熙！”
姬璃会意一笑，又道：“阿爹，药局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阿爹赐名！”
永定帝沉吟道：“既然这个药局是为了百姓设立的，不如就叫惠民药局？”
他走到御案前，提笔书下这四个字，作为药局的牌匾。
数日之后，这间由他亲笔题名的惠民药局终于迎来了开张的日子。
这里面的药，都是由藏药局下属的合药局制作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新的合药局开工之后，就由新的合药局专门负责此事。
至于药局里的坐馆大夫，太医学馆的学生们才刚入门，没有资格看诊。永定帝便下令，从翰林医官局拨了十几名医官过去，依据他们所擅长的分成几科，轮流坐诊。
附近的百姓留意了许久，总算等到药局开张，开门营业这天，众人一听到锣鼓和鞭炮声，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家中未必都有病患，但朝廷开门售药毕竟是一件稀罕事，先过来看个究竟，等有需要了，无论是过来买药还是看诊就有头绪了。
至于那些家中有病患未愈的，就更急切了！
这里的坐堂大夫，个个都是官身，百姓们哪怕分不清太医和御医、太医馆和翰林医官局到底有什么不同，但也知道能被朝廷选出来的，多少都有几分本事。
众人一过来，很快就发现这里的药价十分公道，诊金也不贵，又有朝廷背书，还担心什么？
于是药局里很快就挤满了人，问价的、看病的、抓药的……还有一些站在门外，没能挤进去，最后还是几个金吾卫过来，帮忙维持了秩序，里面做事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没料到，这间小小的药局竟会如此受到百姓的欢迎！
对面的茶楼上，姬璃远远看到这一幕，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她站起身来：“去宝昌郡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说一句，其实这篇文已经到尾声了……
第55章 冬去春来
沐清嘉去年冬至前出嫁，刚过正月就诊断出有了身子。
长公主担心她和商泽年轻不晓事，郡主府里头又没有女性长辈坐镇，就想让她回娘家养着，等过几个月，怀相稳了，再回去也不迟。
沐清嘉没答应，她娘也怀着身子，算算日子，产期也就是再过个把月的事，她现在回去，没准只会给母亲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