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吧,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弗雷德使劲用手帕按了按伤口,和哭得上不来气的格温一起用纱布给他包好了半个头,还系上了一个夸张的蝴蝶结。
弗雷德举起一把小镜子给乔治看,他们刚一齐说出乌姆里奇的名字,就开始哈哈大笑。
“我们差点以为疯眼汉死了,”比尔看着他的弟弟们摇了摇头,转头对其他人说,芙蓉点点头,在厨房窗口的灯光映照下,她面颊上的泪痕闪闪发亮,“我们刚刚突破包围圈,事情就发生了。疯眼汉和塞德就在我们近旁,也是在往北飞,伏地魔——他会飞——直接就去追他们了。伏地魔的咒语一下下朝他们攻击,不知怎么疯眼汉朝后一倒,然后塞德也从扫帚上摔了下去——我们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有六七个人在后面追我们——”
“最后关头穆迪用了爆破咒。”塞德里克看着昏迷不醒的疯眼汉担忧地说,“我离得更远些,倒是他整个人直接暴露在冲击波下……”
“别担心,”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把穆迪整个人包成了木乃伊,“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虽然很危险,但疯眼汉能挺过来。”
比尔走到餐具柜前,拿出一瓶火焰威士忌和几只玻璃杯。
“给,”他一挥魔杖,让十几只斟满酒的玻璃杯飞到屋里每个人手中,然后自己高举起杯子,“敬凤凰社全员生存。”
“敬凤凰社全员生存。”大家齐声说道,举杯饮酒。
“敬凤凰社——”海格打了个嗝儿,比别人慢了一拍,像是回声。
火焰威士忌灼痛了格温的喉咙,似乎驱散了痛苦和悲伤,使她在烧灼中重新有了感觉,有了某种类似于勇气的东西。
“这么说,蒙顿格斯真的消失了?”卢平一口喝干了他杯里的酒,说道。
气氛立刻变了。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地望着卢平。大家既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又有点害怕他们将会听到的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比尔说,“在回这里的路上,我也有过那样的疑问,因为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要来,不是吗?但告密的不可能是蒙顿格斯。他们不知道会有七个哈利,我们一出现,就把他们搞糊涂了。也许你已经忘了,这个替身的点子就是蒙顿格斯提出来的,他为什么不把最关键的一点告诉他们呢?我认为顿格当时是紧张了,仅此而已。他本来就不想来,是疯眼汉强迫他的,他又必须和穆迪一队直面神秘人的威胁——他吓坏了,所以躲起来了。”
“神秘人的做法跟疯眼汉预料的完全一样,”唐克斯抽噎着,她跟穆迪一直很亲密,是他在魔法部里最好的朋友,深受他的关照。“疯眼汉说,神秘人肯定以为真的哈利会跟最强悍、最有经验的傲罗在一起。他首先去追疯眼汉,等食死徒传来了消息,他才回身去追金斯莱……”
“他出现在翻倒巷,”格温打着嗝说,她又哭又笑的,气都喘不匀了,“那可不是什么正经巫师会去的地方——”
“是啊,”芙蓉毫不客气地说,“要么是他不知怎么说漏了嘴,要么肯定有别人大意了。有人不小心把日期透露给了外人,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只知道日期但不知道整个计划。”
她默默地瞪着大家,看有谁出来反驳她,美丽的脸上仍然印着泪痕。没有人说话。只有海格大手帕后面的嗝儿声打破了沉默。哈利看着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海格——海格,他爱戴和信任的海格,曾经为了换取一只龙蛋,受人哄骗,把重要情报泄露给了伏地魔……
“不会。”哈利大声说道,大家都吃惊地望着他。火焰威士忌似乎使他的声音放大了。“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人不小心犯了错误,”哈利继续说,“泄露了消息,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能怪他们。”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比平常高。“我们必须彼此信任。我信任你们大家,我认为这个房间里的人谁也不会把我出卖给伏地魔。”
他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看着他。哈利又觉得有点儿燥热。为了找点事做,他又喝了几口火焰威士忌。
“说得好,哈利。”弗雷德出人意外地说。
“没错,说得好。”乔治瞥了瞥弗雷德,弗雷德的嘴角在抽动。
格温百分百确定这对双胞胎是在应付哈利,更进一步,是在讽刺那个过于仁慈的男孩。
卢平看着哈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简直近似于怜悯。
“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哈利质问道。
“不,我看你真像詹姆,”卢平说,“他认为不信任朋友是最最可耻的事情。”
哈利知道卢平指的是什么。父亲就是被他的朋友小矮星彼得出卖的。哈利觉得又气又恼。他想反驳,可是卢平已经转过身,把杯子放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和塞德里克、比尔商量怎么加固陋居的防护。
“我不能留在这。”哈利说。
十几双惊愕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别傻了,哈利,”韦斯莱夫人说,“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能待在这儿。”他揉了揉前额。那里又在刺痛,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么痛过了。“我在这儿,你们都有危险,我不想——”
“别说这种傻话!”韦斯莱夫人说,“今晚最关键的就是把你安全地转移到这里,谢天谢地我们成功了。芙蓉同意不在法国、而在这里结婚,我们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可以留下来照顾你——”
她不理解。哈利听了她的话反而更难受了。
“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在这儿——”
“但他怎么会发现呢?”韦斯莱夫人问。
“你现在有可能在十几个地方呢,哈利,”韦斯莱先生说,“他不可能知道你到底藏在哪座安全的房子里。”
“我不是为自己担心!”哈利说。
“我们知道,”韦斯莱先生轻声说,“但如果你离开,我们今晚的努力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你哪儿也不能去。”海格粗暴地嘟囔道,“天哪,哈利,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把你弄到这儿,你还要走?”
“是啊,我那只倒霉的耳朵怎么办?”乔治从靠垫上支起身子说,格温连忙用自己的身子撑起他,和乔治、弗雷德一起用眼神给哈利压力,指望着他丢掉自己的蠢想法。
“我知道——”
“疯眼汉也不会愿意——”塞德里克替还昏迷着的老傲罗说话。
“我知道!”哈利大吼一声。
他觉得大家都在围攻他、逼迫他。难道他们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为他做的一切吗?难道他们不理解他正是因为这个才打算现在离开,免得他们为了他遭受更多的灾难吗?一阵漫长而令人尴尬的沉默,他的伤疤仍在刺痛、跳动。最后韦斯莱夫人打破了沉默。
“海德薇呢,哈利?”她柔声问道,“我们可以让它跟小猪待在一起,喂它点儿吃的。”
哈利的五脏六腑像拳头一样攥紧了。他不能把实情告诉她。为了逃避回答,他喝光了最后一点儿火焰威士忌。
“哈利,让他们瞧瞧,你又一次大难不死,”海格说,“逃脱了他的魔爪。当时他就在你上面,你却把他击退了!”
“不是我,”哈利淡淡地说:“是我的魔杖。我的魔杖自己采取了行动。”
格温皱起了眉头,她以为加里克已经告诉伏地魔有关孪生杖芯的事情了——毕竟他被掳走,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年头了。但即便是一对儿魔杖,也不可能脱离巫师、自动施法。
过了片刻,赫敏委婉地说:“但那是不可能的,哈利。你是说你在无意识中施了魔法,你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不,”哈利说,“当时摩托车在坠落,我也弄不清伏地魔在哪儿,但我的魔杖在我手里转了个圈,对准了他,朝他射出一个魔咒,我连那是什么魔咒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没弄出过金色的火焰。”
“形势紧急的时候,”韦斯莱先生说,“一个人经常会施出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魔法。没受过训练的小孩子经常发现——”
“不是那样的。”哈利咬着牙说。伤疤火辣辣地疼,他觉得又生气又沮丧,他不愿意他们都想象他有力量对抗伏地魔。
谁也没有吭声。哈利知道他们不相信他的话。现在想来,他确实没听说过一根魔杖会自己施魔法的,格温一定是第一个觉得他在说胡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