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虽然衣着各有不同,但身上都带着相同的肃杀的气息,绝对不是能隐没在人群中的普通之辈。穿西装的男人,袒露着胸膛的光头大叔,带着黑色面纱的旗袍女子,穿着夸张七彩羽毛外套的朋克男子,在这群人当中,夏目和名取周一简直正常的过分。
“能把这么些‘妖魔鬼怪’召集在一起,真有他的。”名取周一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说道。
大厅里的人突然围成了一个圈,大概是今天的主角和主人终于珊珊来迟了。
“欢迎大家的到来。”来人身着墨蓝色的和服,只有简简单单的条纹细线点缀,束着长发,赤红色的单眼和被白色符咒覆盖的右眼昭示着他的场家家主的身份。
在一番客套场面话之后,终于谈到今天的主题。
“那么,大家不如来说说各自对那个神秘的妖怪的身份的猜测吧?”
的场静司这话一落,场中的除妖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鹰闻言眼色一亮,站起了身,大刀在地上重重地砸出声响,这时夏目才看清他的手臂上画着诡异的符文,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瞬间震住了所有人,“是【鬼时佬】。那个妖怪最擅长在时间里躲躲藏藏,从我二十年前开始追杀他,他一次又一次地突然消失又出现。上一次我射穿他的手臂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在之后一直没有找到过他的踪迹。这次一定是他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他说的肯定,让人无法质疑,fox却突然笑了一声,“啊,抱歉抱歉,我不该笑的。鹰你对自己没有杀死的猎物真是执着呢,七年前没有能够砍下他的头颅看来对你的打击很大的,毕竟这是从不失手的鹰唯一的一次失败呢~”
fox语气加重着“从不失手”这两个字,踩到了鹰的痛脚,却还不过瘾似地火上浇油:“我记得...就是因为你的失手,那一个村子的人都被狠狠报复了吧?”
眼看两人之间糟糕的气氛越演越烈,的场静司作为主人及时来解围:“两位请不要在的场家的道场动怒了,今天我们是共同为了人类的和平与安全才聚集到这里的,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找出那个妖怪。”
场中的除妖人们神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拿着一卷羊皮纸,巍巍颤颤地展开,上面的画过于抽象,若不说是老者家族的古籍,还会以为是小孩玩闹的涂鸦画。
“穿越时空...时间裂缝...转移事物,甚至是活的生命。”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
“【羽】。”
光球先生
“看!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浅野幸突然袭击式地从柜台上拿起一顶试戴的假发扣在光球先生头上,笑眯眯地把他推到镜子前,长长的墨色头发像绸缎一样散落在他肩上,而那恶作剧的橘红色爆炸头假发在光球先生的脑袋上显得质感极为拙劣,光球先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浅野幸有种暴敛天物的愧疚感,她一把拽下那顶假发放回柜台上,推着光球先生的肩膀往前走出店铺。
她偷偷上手摸了一把那顺滑的墨色长发,手上的真实感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在梦中。那天试胆大会结束之后,浅野幸猝不及防地在自家门口见到了这位只在她梦中出现的妖怪先生,他和梦中一般无二,只是这样的穿着打扮在普通人之间过于格格不入,惹来一些胆大好事的小姑娘围在他的身边。
“呐呐,小哥你好帅啊~这个头发是怎么保养的啊,太顺滑了吧,质感太好了!”
“眼睛也是!好特别的金色,是什么牌子的美瞳啊,可以加个line推给我吗?”
“是什么公司的练习生吗?出道了我要pick他!”
小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尽管光球先生脸色不耐,神情冷漠,但她们仍然兴奋的要命,好像看到了自己的idol一样。浅野幸努力拨开人群们,挡在光球先生面前,陪着笑脸:“抱歉抱歉,这是我喜欢cosplay的外国表哥,他刚刚回国,听不懂日语,也不是艺人,麻烦大家都早点回家啦,不要互相打扰啦~”
被语言障碍阻挡的小姑娘们终于悻悻离去,浅野幸才终于能跟光球先生说上话。
她绕着光球先生走了一圈,戳戳他的手臂,一脸不可思议:“居然真的出现在现实中了,我大概明□□丝见到偶像是什么感觉了。”
“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当然!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让你在这里玩个过瘾的!”浅野幸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起计划来,嘴里嘟嘟囔囔:“唔...明天我们可以去商场,游乐场想玩吗?电影也不错......啊!”
少女突然哽住,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我约好了跟贵志一起看电影......”
“贵志?”
浅野幸脸上泛起红晕,明亮的眼睛盛满了喜悦和羞涩的星光,她玩弄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朋友,不过他现在......”
她踮起脚在光球先生耳边说道:“是我的男朋友啦!”浅野幸将食指抵在唇边,“光球先生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个事情的哦!连爸爸和妈妈我都还没告诉!”
光球先生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用看人类幼崽的眼神望向她:“你还小,这么早就恋爱,不好。”
浅野幸突然感觉自己多了一个老父亲,无奈扶额,妖怪和人类对于时间的概念果然不同,“看来明天和贵志的约会要鸽了......后天的花火大会上,你们不如见一面吧!”
光球先生一脸冷漠,但也只好听从少女的意见,两人约好明早还是在家门口见。
今天回家时,八柳先生难得的不在家,玲子也说要去见一个友人跟浅野幸告别。她躺在床上,拍拍自己的脸蛋,又按下床边的开关,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今夜,你还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吗?
光球先生。
*
舌尖冰凉的触感把浅野幸拉回了现在的时间线,她看着光球先生面对着一碗的牛奶冰神情复杂,久久未动,陷入了思考。
浅野幸拿过光球先生的勺子,满满地挖了一勺白的极为纯粹的刨冰递给他,又像教小孩子一样自己也挖起一勺,循循善诱道:“刨冰要这样吃才过瘾哦!”她将刨冰和勺子一同塞进嘴里,两颊如松鼠一样鼓起,冰凉冲击着口腔中每一处,有种麻麻的错觉,好像含住了一整个冬天,嘴中温度又将这种满足感迅速融化,只剩下甜丝丝的牛奶味和冷的有点发疼的牙齿。
“嘶——”捂着自己的脸颊,在刨冰的刺激下,浅野幸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又在幸福感的驱使下绽出和牛奶冰一样甜蜜的笑容:“好吃!!!!光球先生快试试!”
和浅野幸的大快朵颐不同,光球先生轻轻抿了一口勺中的刨冰,预料之中甜津津的味道化开,没来得及吃完的刨冰在炎热的夏天毫无生存之力,慢慢化成糖水。
“雪(ゆき)......”
埋头与一大碗刨冰战斗的小幸(ゆき)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看见光球先生用勺子把刨冰戳成雪花的样子,他呢喃道:“好久没有看见冬天了。”
“虽然不是冬天,没有雪,但是你看见了可爱的小幸呀!”浅野幸把手掌在脸庞摆成太阳花的样子,睁大眼睛,故意用谐音梗逗他开心。光球先生似乎也被她的“厚颜无耻”和“自作多情”震住,愣了几秒,随即停不下来地大笑起来。
这大概是浅野幸认识他以来,他的外显情绪表现最明显的一次。虽然不知道光球先生经历了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也无非是用孤独、无趣、平静这样的词来形容吧。他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的,又是如何摆脱了折磨他这么多时光的禁锢的,这些问题浅野幸不想深究了,她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问题的答案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无法回头。
“往左一点...再右一点!啊啊,过了过了!”
浅野幸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抓娃娃机的玻璃橱窗上,瞪大着眼睛指挥着光球先生操作。被迫沦为工具人的光球先生碎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一个被横杆卡住的长耳兔子玩偶,手下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杠杆,眼看着一次又要失败,他掌心有微光闪动,卡在出口处的玩偶竟然奇迹般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