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幸的母亲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不好意思地朝夏目笑了笑:“抱歉,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这些事情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
“不...没关系。”夏目条件反射似地回答道,又下定决心问道:“那个...小幸和八柳先生他们知道您发现了他们的特殊能力吗?”
“不知道哦。他们一直瞒得很好,手忙脚乱地掩饰这个事实,但身为家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浅野幸的母亲叹了一口气,想到家里那对不省心的父女。
“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就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粗线条地应付每一次的突发事件,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真的太容易笑场了。”
“夏目君,家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哦。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特殊的人,很难彻底把后背交给别人,哪怕是家人,也害怕会因为这份不一样而被厌恶和抛弃。”
“爱是双向的。小幸和阿岚瞒着我这个秘密是爱,我又瞒着他们我知道这个秘密也是爱,这种家人之间的互相【欺骗】却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浅野幸的母亲推着夏目往前走,慢慢走出森林,在他耳边说道:“一起生活在屋檐下的家人是敏感的,我能感受到塔子和滋和我一样,作为普通人,没有办法帮到你们什么,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小心翼翼呵护着你的安全感。”
“所以...也试着相信他们,并不会因为你能看得见特别的世界,就把你丢下。”
“有时也可以撒撒娇,那可是孩子的特权~”
走出森林后,藤原夫妇和浅野父女已经差不多把东西都整理好,浅野幸的母亲推着夏目一路小碎步走过去,笑着说:“夏目君~物归原主!”
回去的路上,坐在驾驶位的滋叔哼着小曲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副驾驶的塔子阿姨转过头看着随着汽车颠簸而沉沉睡去的夏目,轻轻地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并给他盖上毛毯。
滋和塔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心愿,才会把贵志带到我们的身边来。
这些年来没有孩子的遗憾终于被填补,像是一块不完整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同样不完整的碎片,尽管有着不一样的色彩,却拼凑出特别的世界。
是珍贵的家人呀。
夜晚,夏目脖子上搭着毛巾走出浴室,就被塔子阿姨拉进房间,门旁边被贴上了可爱的卡通身高测量表,滋叔认认真真地调整着位置,仿佛是在搞什么大项目。
夏目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乖巧地走到墙边,配合滋叔测量自己的身高,他挺直着身子,滋叔把手掌放到他的头顶,这种像小朋友被爸爸妈妈记录着成长的感觉,夏目几乎没有体会过,大多数时候就胡编乱造一个差不多的数据,看着别的同学骄傲地报出准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身高,不由得有点羡慕。
滋叔说道:“好了,让我来看看。”
看着滋叔和塔子阿姨的背影,夏目突然想到浅野幸母亲的话。
“塔子阿姨、滋叔,谢谢!”感谢你们的包容和信任。
“明天吃玉子烧和秋刀鱼可以吗?”所以,任性地撒撒娇也是被允许的吧?
“当然。”
山雨欲来
“啊...好热!”
猫咪老师在地上摊成了一块猫饼,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撒热面积,吐出粉嫩的舌头,似乎这样就会更凉快一点。风扇在“咯吱咯吱”的有规律的节奏声中,缓缓转换着方向,所到之处才勉强带来一丝清爽的感觉。
对于学生来说,夏天的开始是学校小卖部门口堆满的棒冰包装袋、是喜欢的女孩子穿上短袖衬衫露出的莹白的手臂、是越来越长的白昼时间。
但真正属于少年们的夏天,是在学期的考试结束之后。
距离这学期的结业考试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连西村都在埋头复习,学习的氛围包裹着所有人。
“真是的...明明昨天晚上就放在这里的!”塔子阿姨再厨房里焦急地翻找着昨天刚刚购买的装着蔬菜水果的篮子,一番寻找无果后,只能抱歉地对滋叔和夏目说:“早餐的食材莫名其妙不见了,不好意思只能吃这个了。”
夏目和滋叔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纳豆配米饭的朴素搭配,安慰着内疚的塔子阿姨,滋叔感叹道:“最近大家好像都频繁丢东西呢,前几天井上的自行车莫名其妙不见了,报了警,发现监控也损坏了。没想到我们家也遇到了,这些日子小心些吧,门窗锁锁好。”
塔子阿姨“嗯”了一声,一脸担忧地说道:“这么说来,之前花子太太的儿子走丢了,好像说是去超市的时候一个转身不注意就不见了。那个孩子明明很乖的...花子太太一家现在正在满八原地找人呢,希望早日找到。”
塔子阿姨从身后拿出一张寻人启事,上面正印着“贤太”的照片和一些相关的便于寻找的基本信息,照片上的孩子笑容灿烂,露出东倒西歪的大板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眉头可能是在玩耍中被刮伤,露出白白的伤疤。
“看来最近真的很不安全,贵志要小心哦,特别是上学放学的路上!”滋叔严肃地叮嘱了一番,得到夏目乖巧的点头。
相比于塔子阿姨和滋叔口中近来“危险的八原”,学校里一派祥和,成群结队簇拥着走出校门,就快要放假的快乐压过了考试的烦恼。
西村把书包挂在脖子上,面对着两位好友倒退着走,兴奋地说道:“马上就要放假了,也就意味着————”他故意拖长了声调,“试胆大会就要来啦!!!!!!”
他猛地勾住夏目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道:“你跟小幸怎么样啦?试胆大会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哦~”
夏目已经快习惯这样的调侃了,但是想起这些天愈发明晰的心意,还是犹豫了几秒,面上平淡而冷静地回答:“什么都没有啦。”
不止一次得到这样的标准回答,西村烦躁的大吼一声,然后强迫着北岛朝着天空喊道:“我真的好想——好想——恋爱——啊啊啊啊!!!!!!!!”
回家的路上,夏目突然有些期待试胆大会的到来,想起浅野幸在鬼屋里的表现,默默笑出了声。
明明胆子不大,在鬼屋里瑟瑟发抖,却在奇怪的地方拥有无限的勇气。
“夏目...哥哥?”
一道青年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的试探和不确定。
场面莫名有些滑稽,在外人看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大学生对一个穿着高中校服明显比他小的男生叫敬称。
夏目有些困惑,尴尬地摆摆手:“那个,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急了几分,靠近了夏目几步,试图抓住他的手说道:“夏目哥哥!我是住在你们家附近的秋山贤太啊!”
【贤太?】
这两个字引起了夏目的警觉,一阵风吹过,秋山贤太额头的刘海被吹开,露出眉头那一小截白白的伤疤。
看着夏目愣愣的样子,像是怕他还不信似的,秋山贤太一连串不带停地说道:“你高中那一年被藤原夫妇收养,成绩一般,身体瘦弱,经常干一些像给井盖浇水的奇怪的事情......”夏目听的面红耳赤,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
但秋山贤太仿佛意犹未尽,像是憋了两天没有说话一样:“你后来好像神神秘秘谈了恋爱,唔...应该是异地恋,每年好像都只能见一面,我记得是个非常漂亮的大姐姐......”
“够了!”夏目大吼一声,终于震慑住了秋山贤太说个不停的嘴。
“贵志?你们在干什么?”浅野幸路过这条小路,歪着脑袋,看着夏目把比他高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逼到了墙角。
下一秒,秋山贤太兴奋地蹦了起来,大力地拍着夏目的肩膀。
“就是她!”
夏目含含糊糊地找了一个“科技大赛”借口的借口把秋山贤太和浅野幸带回了家,塔子阿姨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眯眯地去准备茶点。
“你说...你是20岁的秋山贤太,那也就意味着你来自十年后?!”
“嗯...”秋山贤太垂着头,一脸沮丧地说道:“我本来在图书馆准备写专业作业,结果只是眨了一下眼就突然出现超市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