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甜刚打开灯,一个黑影罩住了她,锁住了她背后的门,并且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她警惕又害怕地望着高她一个脑袋的程立。
“姐,我想你了。”他贪恋地把脑袋埋在她颈间,蹭了蹭。
程立剪了头发,准确的是剃成了寸头,感觉人干练了很多,没昨天那么颓废了,胡须也刮了,硬硬的头发蹭得她脖子有些疼。
她看不懂程立,大秋天的裸着上半身干嘛,眼睛转了转,打量着他。
瞥见他手臂上凸起了如粗壮的树枝般的烫伤,一大片,一大片的,又往下瞧了瞧,身上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烫伤就跟一大张蜘蛛网盘住了他的胸膛,看得人触目惊心。
捂住她嘴的手,都生了些薄茧,摩擦得她光滑的脸颊也有些不适。
他小声地贴近她的耳垂,眸子微眯,里面燃烧着怒火:“夏怀恩才是那场火灾的推手,他栽赃嫁祸给我,害我坐了整整一年的牢。”
“我这人,睚眦必报。”他剥开她的毛衣领子,在她雪白的肩膀上咬下了一口血印。
程思甜吃痛地咬紧了牙齿,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外面有三个人在,不要试图为非作歹。
瞬间的双脚离地,使得她瞳孔睁大,失了重力,是程立用一只手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床上,以一种很卑微的姿态,跪在床边,撩开毛衣,亲了亲她微凸的孕肚。
怕她着凉,又盖上了,双手捧着她的脸,合住了她的嘴巴,头轻轻地贴在她隔了一层毛衣的肚子上。
他的双眼失焦,只有唇在微张,讲述着故事。
“姐,有些话我一直没敢跟你讲,我母亲之所以会坐牢,是因为我。我爸吸毒还家暴,我忍不住拿花瓶砸了他,没想到他直接就死了。”
“我妈心疼我年纪小,替我坐了十几年的牢,所以我从来不怪她没给我缺失的母爱,她是个好母亲。”
“在牢里呆了一年,我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如果我不对你做那些,我们会不会有结果。”
“你是我黑暗人生中的一抹光,我总是忍不住靠近,甚至想独占你,把你拉进和我一样的黑暗。”
“我可太坏了,不是吗?”
这个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问自答。
程思甜垂头,发现在灯光照耀下程立的背部,有许多遍布的伤痕,一点都不像被别人打的,一看就像小时候被开水烫开留下的痕迹。
他侧过脸的眼角,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耀。
今晚的程立好奇怪,程思甜觉得,那些长在他身上锋利的锐角似乎被磨平了。
与他相处了十多年,她只知他在孤儿院的遭遇,却从不曾知晓他的身世。他从来不提,她也不问,总觉得可能是太疼了吧,她也不想去揭开他的伤疤。
家人,不问从前,只看现在盼未来。
第24章 思不量
去年,程立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程思甜发来的,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已经很久没主动联系过他了,哪怕他卖惨装乖,她也不管不问。
突如其来的亲近,他既兴奋,又激动,马不停蹄地前往C市。同时,却害怕,也忐忑,总觉得会发生些不好的事。
消息的内容是让他赶到一个很偏僻的山林赴约,等到他到的时候,熊熊大火已经燃烧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她肯定在那里,那个消息的目的是为了求救。
他必须冲进去救她,哪怕周围的烈火灼伤了他的皮肤,但也不能劝退他飞蛾扑火的心。
他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看到她。只发现一具陌生女人的尸体,早已辨认不出样子,唯有手上的皮肤还是好的。
但他清楚地知道,程思甜由于常年握笔,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骨骼已经变形,不可能这么匀称。
他断定他被人算计了,表情不悦地从二楼跃下去,等待他的是正巧赶来的消防队和警察。
一切都那么偶然,从她离开他后,他烟不离身,裤子口袋里的香烟成了显而易见的作案工具。
可没人会傻到故意放火,还以身犯险,被认定为无意引起火灾,导致一人死亡,又念及他还舍身救人,从轻而论,判了一年。
仿佛一切都算得那么准,他百口莫辩,因为当时在场的确实只有他一人。
夏子昂和程思甜一样心软,有权有势,要抓他送他入牢,轻而易举,就以他过往犯下的罪,可单单不能只判一年。
这行为,绝对是他人为之。
他在监狱里也有听狱警聊过,谁坐收渔翁之利,幕后黑手自然是谁,所有矛头都指向夏怀恩,这个狠到残害手足,甚至可以算是杀死了亲生父亲的人,他的狠,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子昂疯了,那他姐姐究竟去了哪里,生死未卜,他也很是担心。他总是盼望着,她要活着,能来看他一眼也好。可她死了,他该如何。
植物没有了阳光,还如何生存。
昨天的那通电话,他大致清楚了一切,他深深记得程思甜接电话时的表情,对夏怀恩的厌恶他再熟悉不过了,她以前也那样看他。
他曾经还庆幸,她没有喜欢的人,他能做她最讨厌的人也好,心里总是有一番席位的,可她因为着急夏子昂的安危的模样,出卖了她自己,她果然爱上了那个已经疯掉,没权没势的男人。
夜晚总是特别漫长,这一年在监狱他从未睡过好觉,回到了屋里。
衣柜里挂着的是他嫌程母的眼光太老气,总是求程思甜亲力亲为给他挑选的衣服,大大小小,不多不少,刚好凑够了一衣柜,他一件都舍不得丢,现在更舍不得穿了。
知道明天她要来,他特地剪了头,剃了胡须,洗了澡。耍了点小心机,故意露出皮肤,让她看他的伤疤,是想让她心疼,但她无动于衷。
她可以讨厌他,恨他,但不能对他冷漠,把他当空气,他最无法忍受这个了。
在衣柜里勉强睡了一晚的他,思绪万千,盘算着还是希望可以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好感。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杀掉她讨厌,他也讨厌的夏怀恩,既救赎了她,又为自己报了仇,何乐而不为?
他不顾她的反抗,把自己存了多年的钱买的婚戒串在了银链上,温柔地带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戒指配美人,亮得他有些晃眼。
又爱惜地摸了摸他从不让她留的长发,他的眼光果然没错,她长发更美,可惜这人已经不属于他了,不管是身还是心。
他难得夸了她一次,讲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姐姐真漂亮,这戒指是我从小学攒到现在的钱买的,本来是拿来娶你的老婆本,但似乎没用了。”
“咚咚咚”,没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他那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成亲,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还没说出,夏怀恩已经急不可待了,他演戏比起现在一些当红小生还是好一点,收起了发厉的眼神,打开门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姐夫”,还附赠了个谄媚的笑容。
“可可,你没事吧。”
夏怀恩无视了他,直接走到程思甜跟前,一脸担忧。
程思甜摇了摇头,依旧一头雾水,不知程立今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心里没来由地慌张。
吃饭的时候,程父程母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婿,不停地给他夹菜,而夏怀恩不停地给她夹菜,她尴尬地又在母亲面前,扮演着好姐姐的角色,给程立夹菜。
喝了一杯加热的豆奶,她脑袋就发昏,总感觉里面似乎下了安眠药,后面晕得她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父母的状态也明显不对劲。
……
她醒来后,又是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又是消毒水的气味,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过去。
不同的是,夏子昂缠着纱布在一旁守着她,手不灵活地一边织织手上的围巾,一边时不时瞧一瞧她醒过来没。
“老婆。”
她还没唤他,他就先叫了她。
“不是说很笨吗?让我给你织,怎么自己又织上了。” 她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酒红色的毛料,很软,手感很好。
“不是,这是给老婆织的,不是给自己织的。”
夏子昂放下了已经织了可以环脖子一圈的不成行的围巾,趁他打开饭盒的时间,程思甜又仔细端祥了起来,这针脚织的很密,横竖很整齐,完美得都可以拿去卖了,真没看出他傻了后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