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怕根本就不能存在的东西？”赤井先不正面回答，反问她，见秦若没有回答自己才接下来，“按手印的时候必须先用你的血液滴入朱砂之中，我也会用我的血在你的眉心画上我的印记。契约一旦成立你就是我的人，不论天涯海角，只要你还活着身体里还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心脏还在跳动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抬起手轻轻滑过秦若的脸颊，托住她的下巴，语气暧昧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做赔本的买卖呢？”
他托起秦若的下巴想让秦若回视他，秦若却低垂着眉眼一直不动。
“那么，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也会给与我相应的报酬吧。”秦若推开他的手，眼睛还落在卖身契的条款上，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不管我想要什么，价值之内都会给我。”
“可以。”秦若的语气太过认真，似乎在称上一点点盘算价值是否对等。问题朝着之前算计好的最关键的地方过来了，赤井也会收起了玩笑的脸，认真起来。
“你想要什么？”他问，“秦婉诗的魂魄还是穆怀的性命？还是，整个秦家为陪葬？”
“你能给到什么地步？”秦若终于抬起眼睛看他。
赤井思忖了一下，迎上那双眼睛，“一命换一命，直接的杀人只有一次。换成间接的话，会麻烦很多需要布局，你等得起的话，整个秦家没问题。”
“我有那么值钱？”秦若嘴角动了一下，笑。
“因为是你才有这个价值。”赤井一语双关。
“足够了。”秦若卷起契约书自己收了起来，“希望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张卖身契能够救我一命。”
赤井忽然发现自己会错了意：“你答应签字不是为了换回秦婉诗的魂魄？”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秦若看他，仿佛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为了帮助别人丢掉自己的性命，在别人看来是伟大，在我这里是愚蠢——我只是个自私的人类，会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做好事，自保是我的底线。如果做不到，两者相权衡，我只能抛弃我的善念了。”
这世界由千千万万舍己为人的英雄，战争年代有，和平年代也有，那样的人秦若给与了无上的崇敬，但也仅此而已。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车祸瞬间会身体僵住大脑断档而不是超越本能勇敢冲出去。她尝试过克服自己的本能，然而她做不到。
然后她就释然了。她好好活着不让家人朋友痛苦就是给这世界做贡献了。以此基础上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就够得上好人的标准了。
如此，皆大欢喜。
“果然我是我选中的人啊。”秦若的那份自私正合赤井的心意，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看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欣赏。
他大概不知道秦若那几句话里面真正的含义吧。那种猜测让秦若心底发凉。
“你只有四天时间了。”赤井站起身，临走之前给与提醒，“秦家姐妹的魂魄再不分离就要彻底融合了，到时候会变成一个新的人。期限是这个月结束，穆怀也会加紧脚步对你动手。你一个人要好好应对，敌不过就签下你的名字，我自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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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离开后没多久下人翠谷变找了过来，一脸焦急。
“二小姐，三小姐刚才醒过来了，谁都不认识，发疯开始打人喊救命，像中了邪一样。这会一个人跑到北院将自己关起来，谁都劝不开门。穆先生不在家，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翠谷素来稳重，所以才派给秦若，昨晚她不明原因的一夜未归翠谷都装作不知情，这会子因为秦婉词众多反常中的一次乱了方寸。关心则乱，真心在哪里果然连演时都不肯了。
“过去看看。”秦若也想知道秦婉词的状况，跟着一同去了。
北院就是有古井的小院子，之前是秦婉词母女居住，穆怀接掌秦家之后她就从里面搬了出去，如今空着，年久失修早已残破不堪。秦若还是上回跟穆怀抢夺秦婉歌骨灰的时候来过一回。
秦婉词是在病中想起了自己的最初吗？秦若回忆着梦境中小女孩扫雪的画面，竟然难过起来。
“二小姐。”北院前守着一个人，看着秦若和翠谷来了急忙迎上前来。
“其他人呢？”翠谷环顾了一圈只看到她一个人。
“”刚才小姐忽然发疯惊动不小，大家散去嘱咐她们不要乱说了。最近家里事情有点多……“”
下人说到这里声音低下去，偷偷瞄了一眼秦若，秦若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慌乱。
秦婉词的确实是主内的一把好手，家中下人经由她亲自调教各个能独挑大梁，哪怕主人这回病了完全无法掌控大局，秦家竟然也井然有序，看不到一点混乱。梦境中那个白梨花一样柔弱的小女孩，果然有她值得人敬仰的地方。
“去看看。”秦若说，翠谷答应一声推她进了院子。
差点被放倒
屋子里面听到脚步声，有人在慌乱的走来走去，偶尔还撞翻东西发出声音。
“人散了之后她就不吵了。”下人小声嘀咕，“我刚才试了试，门没有插上可以从外面推开，只是一有人碰门小姐就大叫，实在怕惊动外面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敢造次。”
秦若拿起拐杖推了下门，果然如下人所说门是虚掩着的，一下子就开了。屋子里面光线极差，大白天的泛着股森森的阴气。秦若在外面呆久了一时间竟然看不清楚里面，只见屋子中央蒙着灰色帐子的人像受到惊吓一般忽然转过身，闪电般扑了过来。
要过来关门吗？秦若抓紧时机先一步站起身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回头招呼下人扶住门框，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屋子里面的人已经赶到，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拖进屋子。她腰伤未愈本来就站不稳，一下子就被拖了进去，随着那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屋里地上。
身后哐当一声，开着的大门竟然从外面关上，迅速落了锁。秦若惊愕回头，看到了破旧的窗纸处露出的翠谷镇定的脸。
被阴了！秦若反应过来，回手想摸跟自己一同被抓进来掉落在地上的拐杖，然而对方反应更迅速，从背后抱住秦若，一块浸染着浓郁迷药的棉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秦若被迫呼吸了几口，渐渐地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
好一会，里面没了动静。
“怎么样了？”翠谷战战兢兢地问。
“好了。”里面一个粗粝的声音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先生回来之前千万不能让她出去。”翠谷嘱咐了几句便匆忙走了。
屋子里面光线幽暗，死一般的沉寂。确定秦若彻底陷入昏迷不可能造成威胁，‘秦婉词才’放开手，把刚才披着的被单扔了，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是秦婉词，是一个力气惊人的下人的伪装。屋子里光线昏暗，秦若又相信了翠谷和小丫头的一唱一和，先入为主地认为里面的人是发了疯行为不正常的秦婉词，开门的第一时间看到一个跟秦婉词并不相像的背影，也没有想过要去怀疑甄别。
伪装者把秦若抱上了床躺好，回头捡掉落地上的被子和拐杖，捡好了刚一起身，身后忽然伸过一直白皙的手，手里灰色的棉布手帕捂在了她的口鼻上。她大惊想要反抗，身后的人的另一只手臂却勒紧了她的脖子上，死死压着帕子不动。
伪装者终究是做惯了粗活力气大的惊人，这点子压制不是问题，一用力便掰开了那只手，回身一推便抓住了勒住她脖子的手臂，另一手伸出来打算一手刀劈晕意志力惊人迷药也放不到的二小姐，刚转过脸，一瓶药水泼了过来，浓烈的药水呛得她喘不过气，只好松开了手闭着眼睛后退两步。
秦若终于得到自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疾步跟上前来将刚才被扔掉的棉布手帕捂在了她的脸上，绕到她身后再次勒住她的脖子让他无法反抗。
她脸上此刻有几倍的药水量，无法正常呼吸到新鲜空气，口鼻间全是药水的气味，连有效的挣扎都没有就那么失去意识倒下去了。
秦若不敢松懈，用帕子继续捂了一会才放开。刚才她也吸入了药水，幸亏及时屏息才没有真的晕倒。这会子浑身绵软，是撕开了手臂上的伤口利用疼痛刺激才让意识清醒的，和这个人的搏斗是她能激发的仅存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