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怜！那么努力还是落到这个下场。”另一边，秦婉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故作感伤，抬起头环顾整个房间，好像目光已经穿透了整个穆家，“这么大一份家业，这么大一个宅子，只有你一个正常人，其余的都是鬼——爱你的鬼，恨你的鬼，跟你无关却把你变成这样的鬼，能看到鬼的人，能制造鬼的贵人。她们——”
她的话猛然顿住，神情骇然，环顾房间的目光谨慎起来。
“怎么了？”穆怀敏锐察觉到，也警觉起来。
“有东西。”刚才那个锋利的小刺猬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抱住自己身体颤抖的弱女子，“房间里有东西！”
另一边，秦若诧异，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出了纰漏，急忙出声提醒鬼女回来，鬼女答应一声从穆怀身上离开，还没等逃出屋子，穆怀这边已经有了行动，几乎是本能一般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抽出一张黄符，扯开上面捆着的线，点燃了黄符。火苗忽的一下跳起来，飞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将刚要逃出去的鬼女撞了个正着，鬼女惨叫一声现行，露出被烧焦的头发覆盖住的半张脸。地面上仰望的穆怀自然也看到了，僵在那里神色说不出的惊愕。
秦若就在这时候念完了回收的口诀，鬼女的脸只维持了几秒便闪电般消失，回到了秦若身边。
秦若第一次施法差点失手，完成之后身体一松便瘫倒在床上，满身的虚汗。
鬼女的头发又被火舌舔舐了一下，长短不一，更难看了，气得她在屋子里面抱怨：他是不是看到我了。“都怪你，为什么不快点，害我这么难看的样子被看到。”
她没有手，用长头发代替手摸短头发，遮住脸上被火熏黑的地方，又想到自己三百年没化妆了，此刻一定难看的要命，不禁唉声叹气，哀怨的不行。秦若缓过来点，坐起来，伸出手一巴掌拍过去，怒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什么形象。你要是死后还能吓唬他一下，让他做十年的噩梦比什么都值。反正他爱的不是你，你美得像个天仙只剩下一个头，能给他的也只是惊吓不是怀念。”
这不是热头上泼冷水，这是直接砸了冰块，鬼女果然就蔫了，恹恹的好一会不说话。秦若也不想说话，倒回到床上装死。鬼女纠结完了飘到秦若枕头边上，贴着她的后脑勺问：“小若，刚才他们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这件事情我是最关键的点，你不能瞒着我！”
问题问到了脸上，无法再回避了，秦若叹一口气重新坐起来，正面对鬼女。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不要对我说谎。”她正色。
秦若难得的这样脸色，鬼女也知道不是玩笑，认真点头。
“第一、孙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秦若扬起头看鬼女。
鬼女的眼睛眨了一下，神色慢慢黯然：“她是我乳母，在我身边多年，至少我活着的时候她是一个真心为我着想的好人。可是死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看到她在你的饭菜里面下肚，我就真的无法判断她了。”
秦若思索了一下，继续问：“秦婉歌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啊。”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一点都没有迟疑。
“真的？”秦若不太相信。
恶女诱捕孙妈妈
鬼女一下子被噎住了，认真想了好一会，很肯定：“是生病。父亲过世之后她身体就不好，一直断断续续吃药看大夫，有一天忽然发病就没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正是秦家生意最艰难的时候，我熬了几天没合眼，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昏倒了。因为愧对父亲的交托，在父亲墓碑前还偷偷哭过。可是那时候那么艰难，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撑起来。”
“你忙着秦家的声音，照顾她的人是谁？”
“是孙妈妈，还有两个信得过的下人。”鬼女没多想，脱口回答。
秦若不说话，低头思索好久，鬼女疑心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什么重要内容被自己错过却被秦若捕捉到了，也回思了一番，猜测的情况让她结巴：“你不会怀疑婉歌的死和孙妈妈有关吧。不会的，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根本没必要啊。”
“或许是我想多了。”秦若心里明明猜测到了什么，却不肯说，只是揉揉太阳穴，问鬼女，“不过如果不是我想多，而是真的村砸什么，你要怎么做。”
鬼女被问得说不出话，纠结了好一会狠命摇头：“我想不通。”
“你不是也没想通她为什么要加害于我吗？这世界最复杂的本来就是人心，鬼女你生死过了三百年，怎么还单纯到以为可以为神魔打包票呢。”秦若的一番话再次将鬼女堵得无话可说。
秦若没有说错，和孙妈妈的共识里，秦若是被秦婉诗附身身回来报仇，从秦婉歌到和穆怀成亲一步步都是计划，那么她还要加害秦若的理由是什么呢？是秦若的演技太拙劣被孙妈妈拆穿了？还是根本就有别的目的呢？
其实有一句话秦若一直没有问，怕伤到鬼女的心，就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秦婉词临死前咬牙切齿喊着秦婉诗的名字，附身秦婉词之后的确对曾经加害过她的三个人采取了复仇，那么曾经被她恨之入骨的秦婉诗呢？真的只是单纯的情债吗？
细思极恐啊。
自从秦若改跟赤井搭伙吃饭后孙妈妈就开始找借口躲着秦若了，两人各自落了一次水，整个家都快翻天了，孙妈妈却将装死进行到底，甚至没去看过秦若一次，没有一句该有的解释。秦若也装作失忆了不去追究，吃晚饭的时候便派人将孙妈妈找过来了。
孙妈妈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像一个前来乞讨的外人。秦若端坐着，无比有范儿的吃着饭，将每一个动作放慢，看都不看孙妈妈一眼。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了，身旁此后的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秦若这才放下筷子，要了漱口的茶水过来。
漱口之后上来心的茶水，秦若将伺候的人打发出去，唯独留下了孙妈妈。
“孙妈妈，你跟我多久了？”一开口便是电视剧里的标准台词，是要老账新账一起算的开场白。
“二十……”孙妈妈心里有鬼，都不敢正眼看人，脱口便要说出跟秦婉诗的年限，两个字刚出口忽然察觉不对，犹豫了一下，改口，“有些年头了。”
“这里没有外人，你怕什么？”秦若冷冷的扫过去一眼。
“老奴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小姐责罚。”孙妈妈并不肯按照她指引的路走，拐了个弯。
秦若向后仰，身体靠在椅背上，慢悠悠：“湖里发现的尸骨，听仵作说有三年了。算算时间正是婉诗姐姐过世，你逃离秦家的时间。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孙妈妈嘴硬，然而眼神的闪躲已经出卖了她。
“孙妈妈不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和穆怀秦婉词对峙都不落下风吗，最近这是怎么了？被鬼附身了？”孙妈妈前后差别太大，秦若提出来，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孙妈妈的手腕，她的手在刚才的时候便偷偷放在冰块融化的冷水里，此刻冰凉刺骨，就像那日恫吓秦婉词时候一样。孙妈妈被忽然凑上来的寒冷下到，以为触碰到了尸体，惊叫一声躲开。
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秦若冰冷的目光。
“心虚？”秦若冷笑，“该不会是你杀了人后逃跑的吧。”
“不是。”孙妈妈矢口否认。
“那么你知道是谁杀了她们，担心被灭口才逃跑的吗？”秦若步步紧逼，丢出自己的猜测。
孙妈妈仿佛被雷劈中，满脸的惊恐。
“被我猜中了，是——”
“不是。”
秦若刚想说出下面的话，孙妈妈忽然抬高了音量抢过话头，一口否定了秦若的猜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大嗓门让孙妈妈差点被赶走的胆量回来不少，很快真的能够下来，再回答的时候便有条理起来，“府里发生人命案非同小可，等婚礼过去了一定要严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小姐尽管吩咐。”
一脸的坚定，到让秦若没办法继续审问她了。缓和了一下，点点头：“也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怀疑全世界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你。”
说完，眼角的光偷偷扫了一下孙妈妈，她的身体动了一下，对秦若还用秦婉诗的身份和她说话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