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碧落笑笑:“不必刻意叫我嫂嫂,你叫着怪,我听着也怪怪的。你可以叫我晁姐姐、或者唤我碧落也好。”
云星玄做到晁碧落的身边,不好意思的笑了:“想不到晁姐姐如此洒脱。”
晁碧落虽然虚弱的很,可丝毫不掩她落落大方又磊落的性格:“我久病多年,自知命不长的。既然已知活得时间较常人短上很多,那我还不做个洒脱、坦荡、自在的女子。”说完,她还爽朗又虚弱的轻笑了几声,那笑声是想发自肺腑的大笑,怎奈又力不从心,使不得许多力气出来。
云星玄也不再拘谨,她被晁碧落这神情逗的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这性格,与外人眼中柔弱、病态的大家闺秀作态相去甚远,“晁姐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有趣。”
晁碧落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常常到我这里来,我这有趣的玩意儿,多着呢。”
她招了招手,丫鬟拿过来了一封书信,她一边打开,一边说:“对了,昨日陶公子派人过来送了一个药方,上面都是些补药,补这么多年以来身体的亏空,他说这病非一日得的,必也不可能一日解之。嗯,还有这些,他让我把这信给你看,说你见了就明白怎么做。”丫鬟拿完信,晁碧落摆摆手,让她出去,带上门。
云星玄看了一下,那字是陶惟衍笔迹,她便想起那日二人互通书信,“孤竹城”、“拜月节”的默契,脸上的笑容就停住了。
晁碧落看她这表情,估计是睹物思人了,笑着说:“我猜猜看,云妹妹从我这里出去,可是要去见你的‘陶哥哥’啊。”
云星玄无奈的笑了笑,因她的记忆里,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拜月节当夜,不欢而散。她很期待再见面,可又有些害怕。
她也不知该如何张口说这事情,于是便说:“晁姐姐也知道我有这莲葵小发簪,陶哥哥信上写的,我都明白了。以后每月我都会和姐姐见上一面。这法器可解百毒,养万物,只是我现下道行太浅,我也会好好修行的。一定帮晁姐姐将这毒解尽了,将这病根除了。”
云星玄摘下莲葵小花簪,放入掌心,双手合十,催动意念,莲葵发簪的双层花瓣开始震动,飞到了此时闭着眼的晁碧落的头上。
莲葵花开,紫光乍现,丝丝缕缕的银光从泛着紫光的花瓣中绽放出来,缓缓的护在晁碧落的身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花就合了花瓣,变作簪子回到云星玄头上。
当晁碧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云星玄似是力竭,头上涔涔清汗,显然,她已尽力。
晁碧落心里有些触动,仅一面之缘,这姑娘就可以待人这般真心。远是一般人没有的善意。且她是嫁了她曾经的心上之人,这个胸襟也是坦荡的很。晁碧落轻轻拉起她的手,眼泛泪光:“云妹妹,若你不嫌弃,以后我便当你做亲妹妹,可好?”
云星玄笑着点点头。
云星玄的法力太浅,这“解百毒”的功效会慢的多,她今日已是尽力。虽然仅一炷香时间,晁碧落已觉得身心舒朗得多。
云星玄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她暗下心思,还是要好生修道,才能救更多像姐姐这样的可怜人。她休息了片刻,就急着作别,想去找陶惟衍。
“妹妹这个样子可是不大好看,过来我帮你梳妆一下,给你看个有趣的玩意儿。”晁碧落引着云星玄绕到她床榻后。
只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明星荧荧的妆奁台;绫罗绸缎、姹紫嫣红、霓裳锦绣的衣橱;怕是将整个淡雪妆楼的华裳珠宝都装了来!
云星玄惊讶一笑:“姐姐,你这是……”
晁碧落捂着嘴笑道:“不怕你笑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只是喜欢,只是收藏,总觉得我会有个妹妹,或者是女儿,宠着她,留给她。直到今日,我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了,我命中该是有你这样个妹妹的。”
晁碧落给她挑了一身鹅黄华服,说:“拜月节那日,我见妹妹一身鹅黄长袍,就如月光仙子模样一般,这颜色,真是衬你。”
云星玄只是一笑,陶惟衍也说过她着鹅黄,好看。
晁碧落看着那套她为自己准备的婚服,大红嫁衣,金线盘绣、贵凤飞天,集尽北地众城里最好的绣工和制衣师,尽显华美富贵,兼南北婚嫁衣饰款式和材质之长,尽显婀娜姿态,有:并蒂莲小衣、双凤上襦、珍珠璎珞围腰裙、妃色薄纱长衣,石榴红丝绸大袖、绯红盘金绣大袖、珍珠玛瑙霞帔、珠绣蔽膝、白玉腰带、垒银丝披帛。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喜的一件衣服,本想着若她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是嫁不出,穿给自己看的。可陆梦虞已为她备了嫁衣送到府上,虽较这件相去甚远,可她很喜欢的很。她笑笑的又看了看云星玄,她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赵拾之一早就接了陶惟衍的命令,差人盯着晁府。
此刻赵拾之和陶惟衍就站在晁府外的酒楼上,见云星玄换了一身鹅黄长裙,走了出来。
赵拾之:“主公,绕了这么大一圈,给晁碧落看病,就为了在陆梦虞大婚这天,偷偷看云姑娘一眼?你……真的是病得不轻。”
“话不能这么说。一来呢,与陆梦虞交好,他日为我所用,二来呢,救了晁碧落一命,三,还可以再看看她,一举三得。”
“哼~我看这三‘得’,都不是举这步棋的目的吧。”
“诶,感觉以前聪明伶俐的拾之又回来了。你倒说说看,目的是什么?”陶惟衍笑着说道。
“目的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晁碧落是生,是死,他们所有人都会记得,陶惟衍救了晁碧落,就这一句,陆梦虞和云姑娘再无可能了。这步走的,太毒了!”
“我走这步的前提是,得她心里有我啊。”说罢就赶紧走下楼,他想着以后不知要多久不能再见,今日哪怕就做了那尾随于她的登徒子,也要细细的多瞧她几眼,才能有力气离开她。
“主公,不必着急,她定是去你私宅了。慢些!”赵拾之喊道。
可待二人下楼之时,只见晁碧落穿着一袭红衣,坐在自己家的门槛上看着陶惟衍和赵拾之笑。
赵拾之刚想躲回酒楼去,陶惟衍一把拉住了他,示意他没用了。陶惟衍也笑了一下,说:“晁姑娘,远比我想的聪明的多。”
晁碧落像个使坏的小姑娘一样,笑着说:“我若是个男子,早就娶了云妹妹了。也没你什么事了。做个尾随别人的采花贼,可好玩么?”
陶惟衍笑而不语。
晁碧落仍是坐在门槛上,也未起身。似是仍旧虚脱的紧,她用尽力气,从门槛后面拿过一个大大的包袱,抱在腿上,说:“陶公子,我知道你非常人。可关于你,再细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感兴趣。你们站的这条街,都是我的,我在这等你,只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别无他意。还有,我是真心待她的,此后她便是我妹妹。也希望你,能守住这份情谊,好好待她。”然后她对着赵拾之招招手,“赵公子,过来拿这个,太沉,我拿不动。”
赵拾之也是一惊,只见过一次面,她就记得他的名字,他接过那个包袱,问道:“晁姑娘,这是什么?”
晁碧落笑道“这些,孤竹城里最贵的一套宅子。谢你救命之恩!”
赵拾之和陶惟衍朝着私宅走去。
赵拾之:“这晁小姐,咱们竟是小瞧了,远比陆梦虞还是一号人物啊。”
陶惟衍:“不然,晁家这么大身家,她一介女子能扛下来?”
陶惟衍这句话也似是在提醒自己,转而说道:“乔家有什么消息?”
赵拾之:“乔家那边传来的消息,陆父确实在北朝被人绑了,可不是罕黑族的骑兵。要赎金那帮人,是上次在浮生酒肆遇见的马大人的手下。不过后来有家仆救了陆父,是以陆父是逃出来了,只是身体病久,还没回来,人就没了。家仆应他的要求,把他草草埋了,还带回了一封遗书。可这再细的内容,便不知道了。不过,陆梦虞也是挺胆大的,他父尸骨未寒,他就大婚,这真是不怕被人唾弃。”
陶惟衍自言自语:“所以我觉得陆梦虞是有想法的,他一定是在干着什么大事。如果我是他,”陶惟衍看着树上的黄叶随风摇摇晃晃,然后又缓缓飘落地上,才将眼神从树叶上移了过来,“如果我是陆梦虞,那我必须——报仇,一要乔父以命抵命,二,打击他家的生意。你给我的苦,我得多倍奉还才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陆家的生意有什么动静么?不对,晁家有什么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