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感慨,只听阿楠说:“走吧,上千世十三阁。你这问题,要解决,还得我们三兄弟一齐出马才是。”
孤竹城内忧起外患
方诸山浮云一别后,已是流水东去二十年。
因钟离云起依旧虚弱,必得有迷沱山川护佑调养,因此众师兄弟只以阿楠的棋局为介与师傅对弈。
一晃多日过去了,孤竹城的信鸽终还是来了。
赵拾之在信中让陶惟衍尽快回孤竹城,有要事相商。
陶惟衍便与师傅陵游和尚辞行:“师傅,徒儿要先一步下山去了。若师傅走时得空,可来孤竹城一聚。”
陵游和尚这些时日早已看出陶惟衍对云星玄的情深,于是问:“星玄,她可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么?”
“回师傅,不知。”陶惟衍面露难色,补充道:“我怕我的真实身份,会给她带来危险。还是先不要说得好。”
陵游和尚点点头,说:“那这件事情,我不在多说什么,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那她有半副仙骨的事情,你知道?”
“知道。”
“她若一心想修仙,你便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师傅……我,我知道。”
“阿衍,这段情,不管是否能结果,你都要吃些苦头的。为师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似我们这辈人,守着执念过一生了。如你师祖期望我们那样子,我也同样把这个期望给你,尽量的放下。尽量的……让自己活得自在些。”陵游和尚说完这句话,就冲着陶惟衍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陶惟衍已经收拾好行李,他准备下山前最后和云星玄好生道个别。
醉舞阁的半壁蔷薇已经飘落大半,金秋将至,西风起,白天日渐变短,而天也渐渐凉了起来。
云星玄在禅房煮茶,看见陶惟衍已拿着行李走过来,她才意识到师娘说的人生“散易聚难”的意思,果然如此。
“陶哥哥要回孤竹城了?”
“嗯,来和云妹妹道别。”
“嗯……”云星玄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觉心里有一点失落,还似有重石困于心间,不能动弹。
“那,我走了……”
“嗯……”
“不送我下山?”陶惟衍问道。
云星玄站了起来,可脚步并未向前,她踟蹰片刻,说道:“不了……”可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似没有半分反悔的勇气,只能在心里默念“想送你下山的,可是……”
陶惟衍想伸手再摸一次她的头发,可手指刚从衣袖中拿开,就听到了“不了”两字,然后摸摸的把手放了回去。
陶惟衍也不在说什么,看着这个他心上的姑娘笑了一笑,那笑容如此刻的微风,包容着万物又横扫着心头的温柔。
他转身朝外走去。忽然一阵西风吹过,半壁蔷薇的花瓣随着他的身影飘落了一地。云星玄看着他的渐渐远去,可直到日暮时分,仍满眼都是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和纷飞的蔷薇花瓣。
陶惟衍的私宅内,赵拾之已经等了他半日了。
“主公,你可算回来了。”
陶惟衍入屋就坐到了案前,蘸墨于一小花笺上快手写了几笔。
他轻轻将花笺抖动扇了几下,以让墨痕快干,然后将花笺对着,走到门口递给了阿婆,转头问赵拾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派人盯着乔家和陆家,这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预计了。”赵拾之说。
陶惟衍眉头一皱:“怎么讲?”
赵拾之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在浮云酒肆,乔公子赎的那个乐人么?”
陶惟衍说:“名字叫做玉娘。”
“对,符玉娘。”
“符?可是北朝之前的太尉,符离府上的人?”陶惟衍问道。
“嗯,这符玉娘正是符太尉的掌上明珠。符太尉当年被阉人所害,那昏庸的皇帝未曾细查,符家满门全部被斩。她算是命好的了,想是有贵人相助,大难不死啊。”
陶惟衍发现这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他谨慎的问:“这消息可靠么?”
“咱们的人入了乔府,做了家仆,亲耳所听。乔山桓从浮生酒肆回去,还真带着符玉娘见了父母,横竖要娶她为正妻。乔夫人居然同意了,可乔父死活不肯,说觉得是个祸水,因她这身份,一旦被发现,乔家满门富贵也就没有了。家中因此鸡犬不宁,吵了好几次架。是以咱们的人能了解的很细致。原来乔府之所以能一直做北朝生意,是因符玉娘的母亲和乔夫人是同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厚的多。乔父因了这层关系,得以拿的稳北朝的生意。后来符家被抄满门,乔父就立马攀上了符太尉的对手,就是浮生酒肆里那个北朝的大人物,还是个宦官,人称马大人。”
陶惟衍问:“那马大人当日在浮生酒肆,可知道那是符玉娘?”
赵拾之说:“不知的,符家被灭,离现在有三年了。这女孩同马大人从未见过的,在马大人眼里,那全家已经灭没了。”
陶惟衍说:“所以那乔公子与符玉娘是从小青梅竹马了?那为何三年过去了,才找到她?”
赵拾之笑了笑,说:“这个可就有意思了。我听了这段,我也觉得,乔山桓与符玉娘从小青梅竹马,符家灭门后,符玉娘偶然逃生,误入烟花之地,被乔山桓救出,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拾之似是要好好讲讲这有趣的地方,就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可我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去跟白翁的人也回消息来了。你猜这么着?白翁居然私下和符玉娘见面!”
陶惟衍也是一惊,说道:“所以,这符玉娘是陆梦虞安排的人?”
赵拾之说:“是的。我这几日买通了北朝的小吏,查到了陆梦虞三年前符家灭门的时候去过北都。”
陶惟衍说:“最大的可能就是陆梦虞三年前去北都偶然救了符玉娘,然后经过什么事情,将符玉娘安置在了浮生酒肆,守株待兔等乔山桓。但是陆父是今年才出的事情,那陆梦虞这步棋,走的太早了。”
赵拾之也点点头,说:“我猜想,陆梦虞真的是偶然救了符玉娘,然后刚好遇到这个事情,用上了。”
“那陆父可有消息?”
“陆梦虞的钱还没筹到,他父亲的死讯就传来了。一说是陆父本就体弱多病,客死异乡了。一说是被人撕票了。但是有人带回了绝笔信,我到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大些。而且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事不是罕黑族的骑兵干的,应该就是乔父和北朝的大人物。乔陆两家不和由来已久,尤其是后来陆家也转做北朝生意之后,关系就更差了。”
陶惟衍说:“那这事情就清晰多了,乔家与陆家不和,于是乔家联手北朝的马大人,杀了陆父,嫁祸给了罕黑族骑兵。陆梦虞手中有符玉娘这颗棋子,就把她安插在乔家,调查陆父的死因。所以,这事咱们不必多做考虑了,看来,陆梦虞他很快就可以查清楚了。”
赵拾之问:“主公,那乔家还用盯么?”
“盯。我觉得这乔父这动静弄的太大了,有点欲盖弥彰。派人跟着他,看看还有什么动作。”
“好的主公。”
陶惟衍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拾之,白落荷从浮生酒肆出来,都干了什么?”
赵拾之还未从一个事情中走出来,这样一问,他有些不解:“他?去归云山庄退婚,被荀庄主打出来的。”
“没退成?”
“嗯,那荀庄主面都没让他见上一见。”
陶惟衍问:“然后呢?他何时回去?”
赵拾之说:“他要去参加陆梦虞的婚礼,说这样的热闹是孤竹城的大事,他必须去瞧瞧。我正想和你说呢。”
陶惟衍说:“那钱都不用筹了,他还是坚持要娶晁家小姐?”
赵拾之点点头:“那陆家已是大厦将倾之态了,他总要顾忌上下几百口吧。主公,咱们要去么?”
“我不去。你派人盯着白落荷,看他都跟谁接触。这等大事孤竹城恨不得倾城都去,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事情。喜宴哪天?”
“八月二十。”
赵拾之似是还有未说出口之事,左看右看,不知如何开口。
陶惟衍看着他这副作态,已猜到七八分,觉得他这为难的姿态有些好笑,笑道:“你父亲又来催咱们南下吧?你不好意思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