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贞忍不住地问了，“你把自己过成这样，图啥呢？”
“我…”安然说了一个字便什么都没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成这样，这里像是一个钟点房，随时都可以走一样。
“你当时说要来这边重新开始，我让你留在我们那边，你不愿意，可我也不要看见你这么委屈自己。”洪燕贞拉着他坐在床上，“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过日子。”
“我没有觉得委屈，”安然静静想了许多，“只是没必要而已。”
“什么是没必要？”洪燕贞糊涂了，却不是不能理解，“上次安琪在，我不好问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这边有想过找一个人过日子吗？”
“有。”
“是吗？那这又是啥呢？”她拿起安然的手，摸着那个银手镯，“我让你们分开是想你们走回正路，而不是一个两个都活得不像人那样啊！”
“我只能做到如你所愿和他分开，”安然一直努力压抑的心情再也收不住了，
“但我管不了自己的心，我忘不了他，也根本没想过去忘记他，你可以由得我一个人吗？”
“你说我这里布置得不像家，没了他，我还要什么好日子？不过得过且过罢了。”
“我这半年有多的时间，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活得那么累才让我心里舒服，我放弃了他，伤害他，骗他，每一次都不是我想的，可我不那样做，最后就会变成是伤害你，那我可以怎么样？”
“有时候我在想，要我是女人，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可这辈子，即使我变成女人，我和他永远放不上台面，我们永远都没办法生儿育女，也只会让你们丢脸。”
“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了，放弃了。”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洪燕贞，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她的观念里，男人就是要和女人在一起，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现在告诉她，她的两个儿子要组成家庭，即使已经过了半年时间，她依然不能接受。
她很希望他们两个只是错觉，一时糊涂，分开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淡了。
可是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理想了，发展到如今这样的一个局面，是她预想不到的。
或许，她把她最珍贵的家，直接摧毁了。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都不再提昨晚的事，安然让洪燕贞先待在家里休息，下午请假带她出去走走看看。
洪燕贞也闲不住，她吃过早饭便开始搞卫生，想着安然平时这么忙，哪有时间做这个。
到了下午，安然租了车，路上方便，明天也可以顺便载洪燕贞去机场。
洪燕贞一辈子就在老家，只时不时去S市，没什么机会去大城市，所以她看什么都好奇，觉得新鲜极了。
安然边给她介绍，边在心里感慨，他和张景曜都应该趁张家二老腿脚还好多带他们出去走走，整天忙工作也不行。
洪燕贞这一天很开心，她很想和张爸分享自己看见的吃的，不过当然不可以了，早知道她就骗张爸是和老同学来G市玩了，以至于她临走之前还再三叮嘱安然不能说漏嘴。
安然每一次都好好的答应她，可见说谎的不好，圆谎很麻烦。
洪燕贞回到老家的第一天，情绪还是很高涨的，可渐渐地，压在她心头的事太多了，张景曜的酗酒，安然的自我放弃，都让她越来越担心，人的精神也不如往前了，只是为了不让张爸担心，她都在强装开心地过日子。
张景曜在家里收拾东西，春浦新苑装修后已经三个多月，他在考虑着要搬过去了。
只是时间还没定下来，就先把一些不急着用的东西拿过去。
杂物房里，与安然有关的东西都已经整理过了，就算已经分开了，他还是不愿意扔了或者随便放。
在这份感情里，即使他已经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可他记得的，还是他们之间的美好。
他死心了吗？没有，他还是想着念着安然。
说他在争取吗？也没有，他都认了，他从来不去想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一切都是造物弄人罢了。
感情这狗东西，张景曜再也不想碰了。
第50章
李立言追了安然好几天，就为了要他出一份分店计划，预计明年着手准备。
安然一听这是资本家要压榨剩余劳动力，他每逢李立言回公司便借口外出办事，死活不要碰头。
李立言看没辙，便去贿赂陈安琪要知道安然的行程，谁知道这小妮子软硬不吃，只放她的直属领导在眼里，任他这个做老板的也只好无功而返。
安然累了大半年，实在脑仁疼，最后没扛住李立言的电话轰炸，答应了下周开始进行才得以脱身。
可刚挂断没几分钟，电话又响，安然以为还是李立言，不想接，一看却是老家的电话，才赶紧按了绿色接通。
“然然吗？吃饭了吗？”张彦清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隐约有些疲惫。
“张爸，我吃好了，”安然刚到家坐下，“怎么了？贞姨呢？”
“你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刚刚处理完一个进度，可以稍微歇一会，”安然听着总感觉不安，以往都是洪燕贞打电话给他的，“是有什么事吗？”
“你要有时间回来看看你姨，”张爸一下哽咽起来，“她情况不好。”
“贞姨怎么了？？”安然的预感总是很灵的，尤其在家人那里。
“她几周前是去看过你吧？我也是几天前趁着她清醒一点的时候问的，她从那回来后就开始不正常了，早期的时候只是精神恍惚，后来慢慢的，白天睡得多，晚上经常做噩梦，梦里总是叫着你和景曜的名字，一直说对不起。”张彦清停顿了一下，“前天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这是心理问题，开了安神补脑的药让观察一段时间，我实在没办法了，刚刚已经让景曜赶紧回来，你要是有时间也回来看看吧，好吗？”
“好，好，我回来，明天就到，你别担心，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张爸唉声叹气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安然订了明天最早的飞机，给李立言交代了事情，把工作安排发给陈安琪就去收拾行李了。
张景曜第二天一进家门就去看洪燕贞，看见她白头发多了好多，睡得很沉，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会这样。
张彦清把他从房里叫了出来，掏出了烟点上。
“爸，你都戒了这么多年，就别再抽了。”张景曜看着他还是没放下，忍不住再劝，“妈现在这样，你抽烟也不合适。”
张彦清没理他，烟雾在指间缭绕，忽然问了一句，“你和然然怎么了？”
这话惊得张景曜手机差点没拿稳，他抿了抿嘴唇，说，“没什么，和以前一样。”
“我希望你做好哥哥的榜样，”张彦清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不要做错事。”
说完他便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张景曜此刻才察觉到，或许他和安然的关系，二老早已知道了。
安然下午两点左右才赶到，进门也是直往主人房过去，张彦清让他过来吃了饭再去看洪燕贞，反正她也是睡着的。
安然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得不行，他一直赶路都没好好吃东西，看见张景曜把饭菜弄热端出来就狼吞虎咽。
“吃慢点，要噎着了。”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说的话。
安然听话地把速度降下来了。
张彦清在一边看着，以往很多事情都浮现眼前，他不禁自问，到底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贞姨吃了药有好转吗？”安然决定边吃边了解情况。
张彦清被他的问题打断了回忆，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别担心，等她醒了，我们再看看。”安然唯有这样安慰他了。
洪燕贞这一觉睡到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才醒，她一睁眼看见安然就笑了，“我是还在梦里吗？”
“不是，我回来了。”安然握着她的手，摩挲着手指上的茧，“我和景曜都回来了。”
洪燕贞看了看张景曜，又回头和安然说：“你骗我，这肯定是梦里，你不敢见他。”
安然一愣，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恨我吗？”洪燕贞眼睛明亮起来，“每次你都说没有，可你分明就是恨我，恨我逼你离开。”
“贞姨…”安然抓紧了她的手臂，“你不在梦里，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