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祝福的话收着了。”他说。
心绪有些不宁。
保送资格都可以丢下，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是不够了解他啊。从纯心中叹气，读完墙壁上最后一小段资料。
回头，“恭喜”映入耳朵，说话的人已经走回去。
“什么恭喜？”从纯问。
“恭喜——”
“他说提前恭喜咱俩保送清大。”陆禅说。
正想着已经到时间为什么还没有老师来。
下一秒，手表的指针指向九点整，第三考场的门打开。
一个高瘦的男老师打开门，手里拿着张表格，顺着顺序开始念名字。
第三考场一共就六个人面试，人少，所以不用抽顺序。
第一个到的男生率先进去，后面的五人等在原地。
从纯和陆禅在最后两位，还不怎么着急。
视线无意擦过第二位的张明明，后者一脸焦急，正在原地踏着步。
大约十分钟，第一个同学出来，手中拿着张表格。
估计是认识的同学，屈毅拉住他连忙问情况。
“应该还行。”那同学说。
“那你手里这纸是干什么的？”
“刚刚面试的考题，考完老师就让带走了。”
张明明进入考场，一声“老师好”穿透隔音墙。
从纯站好，侧头正好能望见走廊窗外电线杆上的小麻雀。
极细的一条条电线，小家伙三五成群落在一边，有时候扑棱下羽毛，有时候走几步。
排在自己前面的同学已经进入考场五分钟，还未出来。
视线向远，想起江文淑说的，从纯在做深呼吸。
要说紧张，她还是有点的。事关重大，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谁不紧张啊。
陆禅随着她的视线，却没说话。
拿出随身携带的笔，陆禅在手心写下几个字。
轻咳一声，他压低声音：“大小姐。”
从纯闻声回头，看到陆禅把手伸过来。
少年的手掌很大，手心里写着——
“我相信你可以。”
从纯一愣。
我相信你可以。
我相信。
陆禅眼睛一弯，收回手掌，同时，有同学出来。
又深呼吸一次，她走前回头望陆禅。
对方的眼神温柔，带着熟悉的安全感，带着对她毫不怀疑的信心。
从纯送出口气，露出最佳微笑，走进考场。
考场不大，四个老师一女三男，分别坐在两边。
“四位老师好，我叫从纯。”她面带微笑，从容开口。
……
十多分钟后。
当从纯说完问题相关的最后一句话，道完谢。
女老师转头和旁边的男老师对个眼神，笑说：“好，从纯同学，谢谢你的参与，可以离开了。”
踏出考场时，空气里满是清新。
有种轻松感萦绕周身，说不上来的美妙与欢畅。
不论如何，她的面试已经圆满结束。
回想刚刚四个老师的问题，虽然不是个个刁钻，却又有很多锋利的话题。
好在她提前有过准备，过程顺畅，纵观自己方才的表现，她还算满意。
陆禅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秒。
眼神无声交流——
“怎么样？”
“不错。”
从纯眨眼，嘴角上扬。
想起什么，陆禅拿出笔，迅速在手上写下“等我”。
从纯了然点头。
还没来得及想到大前提，唇语已经无声说出“好”。
而后，陆禅走进考场，从纯站在原地，却想起江连雨早上刚交代的——“你们面试是九点对吧，结束差不多最多十一点，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去接你，面试完在门口等我啊，别忘了。”
“……”
校门口，从纯站在树荫底下。
睫毛轻颤几下，她往依次两个方向望去。
她忽然有些抓狂。
刚才怎么那么冲动啊。
现在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陆禅走出校门，直奔她而来。
另一边，江连雨锁车，车子“嘀”一声上锁，她也走过来。
少女的表情有些无奈。
顺着她的视线，陆禅看到旁边也正走过去的江连雨。
这……
待会儿绕路走吧。他想。
那位应该是从纯小姨，还是不要让她误会的好。
正当尴尬之时，陆禅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陆禅！”
“陆禅这边儿！”
于敏和从兴邦站在出租车边上，前者的手合拢起来，成筒状。
“嘿！陆禅！”于敏以为他没听见，依然在加大音量。
今天气温没有前几日那么低，正好的暖和。像小时候读的故事书里形容的那样——轻轻柔柔的暖风像母亲温柔的手在抚摸孩子的脸庞。
眼神忽然一滞——
也是这样一副画面。
十多年前，陆禅不知是在上小学几年级，与现在的情况很相似——考试完，他收拾好书包，慢慢吞吞，最后一个出校门。
爸妈早上说过有事，小陆禅本来以为自己又要一个人回家。
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于敏和从兴邦在不远处，两人身后，是家里那辆丑爆的亮绿色小汽车。
……
记忆的画面重合起来，他迈出一步，仿佛重回到十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自己。
他的眼中有惊喜。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陆禅，快过来！”
彼时于敏一头浅棕色长发，身边的陆明山也还是年轻的样子。
记忆底片翻开，色泽陈旧。
他站在原地，仿佛忽然望见小陆禅跑过去，开口就是惊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是稚气的声音。
于敏笑而不答，摸摸他的后脑勺，问：“今天考试怎么样啊，累不累？”
小陆禅重重摇头：“我考得很好哦，不累。”
类似的场景，十年前后的今天——
绿树成荫，出租车司机喝完水，降下车窗，问：“人来了吗，还上不上车了，不上车您告我一声儿啊，可别耽误我接单。”
陆明山摸摸下巴，拍拍身边于敏的胳膊，说说：“那是咱们儿子吗，你别认错人了。”
于敏闻声回头睨他一眼，忍不住出声嘲笑他：“老陆，你是亲爸吗，自己亲儿子都认不出来，丢人不？”
陆明山不好意思一笑，摸摸后脑勺。
“哎，你也不想想咱们多长时间没见了，认不出来不也正常嘛。”
于敏不再理他，提高音量。
“陆禅，快过来！”
记忆的泡影瞬间消散，化在空气中。
陆禅摇摇头，回归现实。
望见从纯还在原地等着，陆禅发出条消息——
{LC：大小姐，你先回去吧。}
树荫遮住一片大阳光，手机亮起。
从纯抿唇，拿出手机。
江连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站在她身边迟迟没说话。
从纯回过条消息去，一抬头，看见满脸“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的江连雨。
“小姨，你来了。”
江连雨：“嗯。”
不正常。
江连雨一皱眉。
从纯的表情有点过于平淡。
是不是没考好啊。心中嘀咕着，那待会儿可不能提考试的事。
犹豫几秒，江连雨语气带着些温和试探——
“行，”轻轻拍拍从纯的肩膀，江连雨说，“结束了，咱们回家吧。”
陆禅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站在一对男女旁边，旁边是一辆绿色出租车。
从纯临走前又回头看一眼，陆禅的短信就来——
{LC：一男一女是我爸妈。}
{LC：别担心，回家吧。}
从纯走后，陆禅收起手机。
“禅禅，”于敏说，“今天爸爸妈妈那边吃饭吧？”
“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还有四喜丸子和酱猪蹄。”
陆禅疑惑问：“可乐鸡翅？”
于敏觉得有希望，赶忙用手肘捣捣身边一声不吭的陆明山。
后者腹部一疼，笑出笑纹。
“对，可乐鸡翅，你不是最爱吃的吗。”陆明山忙跟着说。
陆禅讽刺一笑：“可是，我怎么记得我最爱吃的好像是红烧鸡翅。”
周遭空气瞬间凝滞。
陆明山不该说话时又插上句：“额……这……你妈妈记错了吧可能，Maybe。”
“不是啊，”于敏一时有些错愕，“我记得你有一次跟我要……”
她记得有一次，陆禅放学非要问她要可乐鸡翅，结果她做的时候把就可乐加成了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