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带她尝了琥珀巷里各家隐藏的美食,各户人家都是看着周京泽长大的,说话自然也亲近,见他牵个模样乖巧,斯文的女陔子进来,问道:“小周,你女朋友啊。”
橘色的夕阳斜斜地照进来,许随蹲在那里,掌心倒了一点水,奎大人哈着气凑过来喝水。她抬手摸了摸德牧的头,人却分神了,只听见周京泽的声音低低淡淡,夹着笑意:
“对,我媳妇儿。”
许随在周京泽家待了一周后,不得不回家。回到黎映后,许随只有靠手机和周京泽联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欺盼过年的到来,然后寒假过完就可以快点回学校了。
早点见到他。
新学期始,许随沉浸在热恋中,除了近上课,其余时间她都和周京泽在一起。周京泽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冒险的,未知的,有着吸引力。
许随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被冲刷着。
周京泽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散漫又透着一股坏劲,会半夜叫她出来,偷偷载她在公路上兜风,就为了看一眼日出,看完又送她回去上课。
他带她去跳伞,蹦极,做了她20年来从来没敢做过的事。
但许随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班主任留着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微胖,整天笑眯眯的,对学生一直亲和有力,他拿着保温杯,语气和蔼:“你家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从小到大,许随基本没让老师和家长操过心,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小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喊到办公室,有些无所适从。
“没有。”许随摇摇头。
“那就好,”班主任把保温杯放在桌上,拿出一旁的蓝色文件夹翻了翻,“辅导员跟我说你一周请了两次假,上周的公共课你还缺课一次。”
“而且你最近的成绩虽然是靠前,但是在下滑的,”班主任面带微笑,看着她,竟一眼戳穿她的心事,“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是。”许随犹豫了一下。
“谈恋爱是好事啊,年轻人就应该多谈恋爱,”班主任笑笑,吹了吹杯面上的茶叶,“但是你得均衡好学习与感情啊,老师给你透个底,咱们系去B大的两个名额,其中一个是有意给你的。”
话已经说到这,老师的期望和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许随临走前跟老师鞠了一躬,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太阳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回到寝室后,许随搜了一下B大,相关链接显示香港,与京北城距离很远,一南一北,黎映在中间往下一点。
香港的气候四季适宜,位于珠江口的以东,是一座国际金融贸易城市,相关链接又弹出B大这所学校,师资雄厚,尤其涉及医学成就这一块,科研水平极高,
人一年轻,哪里都想去看看。
许随看了两眼,就把网页关掉了。她打开书本开始看书,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最应该收心,把下降的成绩补回来,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中午,胡茜西下完课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开风扇,嘟囔道:“垃圾学校不做人,什么时候给我们装空调啊?”
梁爽取掉她的刘海夹,嚼着泡泡糖:“等你毕业的时候。”
“别说了,我真的要热晕了,”胡茜西揪着领口给自己扇风,嘟囔道,“现在才五月,还不到夏至,她妈的好热啊。”
许随正在做着笔记,听到夏至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日历,6月21,被她用红色水笔圈了出来。
夏至,周京泽的生日。
——
许随和周京泽相处模式依然没什么变化,但她好几次下意识地拒绝了和他出去玩。周末的时候,许随在周京泽家做作业。
周京泽在一旁玩手机玩了两下,觉得无聊开始在一旁动手动脚。夏天的蝉鸣声响,室内闷热,一阵凉风吹来,绿色的窗户飘动,隐约透出一点喘气声。
许随推开他,重新拿起笔,开始赶人:“我刷完这些试题你再进来。”
周京泽偏头嘬着她的脖颈,一边单手乱摸,一边抽出她的试卷端详了一会儿,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哑声问:
“题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答案她不敢不回答的,答错了只能她只会被惩罚得更惨,许随只好说:“你……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周京泽只好松开她,偏头帮小姑娘扯下的一半白色文胸穿好,然后扣衣服,漆黑的双眸扫了一下桌面上试题标头——模拟竞赛。挑了挑眉:
“怎么参加比赛了?”
“嗯,还是两个,”许随笑了一下,语气轻描淡写,“因为有奖金。”
许随最近忙着参加竞赛,也更多地把心思在学习上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之前过于松懈的缘故,现在捡起来比平常费劲了一点。
虽然累,但许随咬牙在坚持。早上天还没亮她就跑去图书馆了,上午上完课,下午又泡在实验室里。
下午四点,许随在记录动物软体解剖数据时,因为失神失手打翻了一个试管,实验数据顷刻被毁,意味着他们得重新来过。
许随连声道歉,班上其中一个家境贫困,身材瘦弱盯着打翻的试管,嘴唇蠕动了一下。平时他在班上不怎么说话,这会儿他像是忍了很久。
他的语气嘲讽:“你能不能带脑子再进实验室,就因为你一个人的失误,就得我们全部人来买单?”
“反正你也不是没缺过课,干脆这一次作业成绩缺了不就好了?”男生刻薄地说道。
许随道歉的声音戛然而止,嗓音沉静,改口:“对不起,给大家造成麻烦了,这个实验我来做吧,署名依然是大家的。”
她觉得没什么,自己犯的错,自己买单。许随一个人留在实验室,忙得晚上八点才把所有数据搞定,累得眼睛发酸,直不起腰来。
许随脱了白大褂,收拾自己东西走出实验室,再将作业以邮件的形式发给教授,然后坐在校园内长椅上发呆。
没多久,周京泽来电,许随点了接听,轻声说:“喂。”
“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点烟的声音。
“学校。”
周京泽轻笑一声,伸手掸了掸烟灰:“明天去不去玩密室逃脱,大刘组的局。”
许随想了一下:“我没有时间。”
言外之意是去不了,周京泽怔愣一下随即挑了挑眉:“这周你可是拒绝我三回了啊。”
许随没有回答,她在心里想,因为我不像你,做什么都有绝对的天分,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
而我,做什么,都要用尽十分的力。
周京泽见电话那头没声,磕了磕烟灰:“吃饭没,我过来找你,给——”
许随倏地打断他,以一种疲惫的语气问他:“你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除了吃,就是玩,反正他的人生前路坦荡,而她要很努力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话一出,气氛霎时凝固,原本“我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鲜虾面”后半句话也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周京泽换了只手接电话,舌尖顶了一下左脸颊,冷笑:“跟我在一起这么没意义,那你当初就该看清楚。”
说完周京泽就撂了电话。许随握着电话,机械地回寝室洗澡,吹头发,洗衣服,然后躺下睡觉。
次日,睡了一觉醒来的许随,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看,周京泽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许随垂下眼,刷牙洗漱。
人的精力得到补给后,思绪也会清醒许多。其实昨晚许随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很懊悔,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把气撒在他身上了。
他没做错什么。
一个实验错误,明明可以跟他撒娇说自己受了委屈,而不是说那样的的话。
上完课后,许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主动道歉,毕竟是她发脾气在先。她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隔了好久才有人接听。
“喂。”他的声音淡淡的,还有点哑。
“你在干吗?”许随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蹩脚的开场白。
听筒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隐隐传来大刘的声音“周老板,教官喊集合了!还在跟许妹子你侬我侬啊。”
周京泽好像换了一个地方接电话,嘈杂声隐去,他的声音清晰起来,喉结滚动:“在训练。”
“哦,好,那你先忙。”许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