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从过路粮商那里扣下的粮食,城内储备暂时还算富足,算算时间,萧允铭觉得真正的自己人应该就在路上,故而劝说自己不能因小失大,第二天就改善了百姓们的伙食。
说起来,最近这两年,他认栽的次数似乎有点多,莫非是流年不利?
粥棚的米汤显见的浓稠起来,虽然比起太子先前准备的伙食还有不小差距,但尝到了甜头的百姓们姑且安静下来。
锦绣所在的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晕了一路的芍药醒了。
彼时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锦绣淡定抽出她背后的银针,托腮看她。
“饿吗?”
芍药:……
锦绣又问:“渴吗?”
芍药:……
锦绣忽然话锋一转问:“萧允知中的是什么毒?”
芍药浑身一震,锦绣叹了口气:“你还真的知道,或者说,毒是你下的吧。”
芍药低头不语,神色很是挣扎。
萧允知说,张良媛那小厨房的厨娘已经招了,她只负责给太子送上后续药引,但是她开始动手的时候,萧允知已经中毒。
萧允知说那厨娘并不知道动手的是谁,但是锦绣不傻。
按照进府的资历和能接近太子的人员名单,先排除一部分人其实并不难。
加上萧允知对芍药的刻意防备,她隐约早就猜到一部分,只是内心深处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惜。
芍药抬手似乎是想摸摸看自己伤处:“是良娣您救了我吗?”
锦绣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收拾着银针。
芍药却在马车里跪下朝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如若良娣不弃,奴婢这条命,从此便是您的。”
“只要是和原主人无关的事情,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绣这会儿心情也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和芍药说什么,便随口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吗?随随便便就把命往外面送,能不能有点创意,以身相许它不香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谁敢动我
这一瞬间,芍药沉重的表情有些裂,锦绣却托腮笑了:“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芍药怔住,锦绣道:“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必你赴汤蹈火那么麻烦。”
“你不想说背后那人是谁,我也不会逼你。”
“但你要是知道你背后那人给萧允知所下之毒的解药是什么,或者用的什么毒,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芍药恭恭敬敬又磕了个头:“奴婢不通药理,只是将送来的药放在殿下饮食中,具体用了什么毒,奴婢,奴婢没用,并不知道……”
虽说并不意外,锦绣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谁知芍药却误解了这声叹息的含义:“奴婢自知对不起良娣,您现在一定不想看见奴婢,奴婢这就离开!”
锦绣压根来不及回答,她便掀开车帘跳了出去,马车里只剩她一人,往外看看,已经连芍药的影子都瞧不见。
锦绣:……她丫的从哪儿看出自己想让她离开了?
夜魍在旁问:“要不要属下把她追回来?”
锦绣顿了一下才答:“你追的上吗?”
夜魍诚实的瞄了眼芍药离开的方向,发现他好像真的追不上之后,顿时情绪有点低落:他输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见夜魍在练轻功的锦绣:噗……
瞧见锦绣,夜魍气势汹汹从一棵树快速转移到另一棵树上:“良娣你觉得我这样,日后能追上芍药不?”
锦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夜魍这个活宝一搅合,锦绣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转许多。
说只“有些”郁闷,是因为她能感觉到,芍药并不想背叛她。
至少他们出发前关于普恩寺的事情,芍药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费尽心思把自己留在太子府,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像郑云舒那样被人掳走。
发现锦绣园着火的时候,芍药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没有。
而且锦绣有种感觉,说要离开的芍药其实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前方有人来报:“夜魍老大,路上又发现三个被打晕的可疑人物。”
锦绣托着下巴朝四周看了眼,或许芍药还替他们排除了一些障碍。
她背后的人是谁其实不难猜,尤其现如今,他们已经站在鲁南郡城门口。
他们这一路行走速度完全由前方始终被他们不近不远尾随着的队伍决定,他们快,锦绣他们这里也快,他们慢了,锦绣他们也慢。
前方队伍行进速度则取决于人质们的配合程度。
然而其实从上路第一天起,绑匪们就在怀疑人生——
太子妃且不说了,即便成了阶下囚,她也仍旧端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架子,仿佛看守他们的不是穷凶极恶的绑匪,而是被她捏着卖身契的奴仆。
这感觉让人极为不爽,可偏偏又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绑匪们”唯有试图转移怒火,找旁人撒气。
马车上另一个女人是在他们抓住郑云舒准备离开普恩寺时忽然出现的。
绑匪们原觉得这人藏头露脸的行为举止和郑云舒相差甚远,必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于是提着鞭子准备来两下撒撒气。
谁知她张口便表明了身份:“我乃霍家大小姐霍锦心,谁敢动我!”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总会让你见到他
提鞭子那人好险没一个响抽自己脸上。
霍家?霍镇南霍尚书的大女儿,霍锦和霍将军的亲妹妹?
那是真不能打,也不敢打。
磕着碰着搞不好都要被追杀天涯!
还能怎么办,这个也跳过呗!
那三个人质就剩一个能动咯——
不挑个软柿子出来捏捏,他们这些恶徒的面子往哪里摆!
可他们刚刚起了个头,就见纪先生凉飕飕的眼神甩了过来,同时变魔术似的挥手扔出一把银针。
针尖擦着执鞭人的鼻尖扎进马车壁。
本该被捆着的纪先生换了个坐姿不耐道:“多久才到?”
拿着鞭子的绑匪吞了口口水,顾不上去擦鼻子上滴落的血:“十,十几天吧。”
纪先生皱眉看了眼郑云舒和霍锦心:“给我换辆车。”
绑匪当下就怒了,你这阶下囚疯了吧?当自己出来旅游呢?说换马车就换的?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他狠狠用力拔下刚刚扎进马车壁的银针,凶巴巴问:“喜欢什么颜色的?”
纪先生觉得这人可能有病,他对病人向来耐心比较好,故而随意选了辆坐上去。
霍锦心因为他走之前那嫌弃的眼神十分上火,当下就想发怒:“什么人啊这是!”
满心烦躁的郑云舒重重拍了下马车:“闭嘴!安静!”
“难道你更想和外男共处一室?”
那……自然是不想的。
霍锦心还等着治好脸之后风风光光嫁个金龟婿呢。
那个二皇子她也是看不上的,听说都封王开府了。
意思就是当不了皇帝咯?当不了皇帝的皇子那就是个废物。
她才不惜的嫁。
所以没安静多久她就忍不住问:“郑姐姐,先前我问的那个神医……”
她眯着眼提醒:“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可都做到了,咱们说好的,我去太子府……”
郑云舒开口掐了她的后半句:“管好你的嘴,本宫什么都没让你做!”
霍锦心虽然止住了话头,眼神却仍满含期待,或者说,满是威胁。
郑云舒总感觉她这眼神是在说:你若按照说好的帮我找神医,我便什么也不说,你若出尔反尔,那可怪不得我无情。
郑云舒十分厌恶霍锦心这近乎无赖的行为,“神医就是纪先生”这话在舌尖转了转,张口就成了。
“放心,总会让你见到他。”
她从前虽然也讨人厌,但并不似这般没脸没皮,短短几年,人的心性变化可以有这么大吗?
这么说来,当初霍家的那场火,她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当年在她昏迷时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应该是没听到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蠢,居然还像条狗似的和自己套近乎。
郑云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霍锦心的脸,当年的娇娇儿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真是好笑。
想治脸?
按照她目前对纪先生的了解,对方脾气可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