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魑点头,招呼一声便让官差带来了几名满脸懵逼的百姓。
“孤再问一遍,鲁南郡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几人起初还犟得很,坚持何郡守所说就是实情。
这会儿见到太子尊驾,被他气场所摄,没多会儿就老老实实交代。
城里果然并无疫病,那些所谓被隔离严加看管着的,其实只是些老弱病残。
是这些出来领取粮食之人的家人,是逼他们就范的人质。
带回去的物资只有一小部分会被送给他们的家人,剩下的大部分却都是进了郡守府私库。
萧允知让人仔细查过,何郡守从头到尾就没有认真的大范围派粮,也就是说,鲁南郡仓储,根本没有投入使用。
随行的郑将军开心道:“那么,只要能逼何郡守开粮仓,赈灾银不够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萧允知神色却不见得有多轻松。
郑将军不解:“殿下卖粮,是为了让何郡守放松警惕。”
“殿下让我们离开,是为了叫这些习惯了吃饱饭的百姓无法安于现状,故而逼着他们反抗,不再被何郡守操控,如今一切尽在掌握,殿下还在担忧什么?”
萧允知转头:“夜魑,你去把从鲁南郡买来的粮食拿过来。”
一边打开这粮袋,他一边对郑将军道。
“孤卖粮,的确当真是为了银子。”
郑将军愣住。
萧允知又道:“离开也不光是为了逼百姓们站出来。”
“更是因为,孤怀疑鲁南仓储出了问题。”
装着米的袋子被打开,粮食洒了一地。
还未被带走的那几名百姓面露不舍,这时萧允知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夜魑鼻子动了动:“似乎是……霉味?”
萧允知点头:“从鲁南郡里流出的米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潮。”
郑将军想了想,神色惊恐:“殿下的意思是……”
第三百零六章 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萧允知叹了口气:“孤担心整个粮仓的米都不能用了。”
所以即便攻城,即便能够宰了那害人的狗官,也无法改变无粮可用的现状。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筹到更多的粮食。
把他卖粮的消息散播出去当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萧允铭出手。
太子卖粮换银子导致赈灾不利,这么大的把柄送到跟前,萧允铭怎么会舍得不接下?
即便萧允知开的价格高出粮食本身价值许多,萧允铭也毫不犹豫应了,生怕对方反应过来后悔。
殊不知萧允知要的就是这结果,如此,他既能从萧允铭手上得来银子,也能顺理成章把大部分粮食送到郡城内。
这样,他即便“离开”,城内暂时也还有余粮。
他当然知道这番苦心百姓不会懂,相反,他会因此被百姓痛骂,会被百官弹劾。
但是,那又如何,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旁人懂不懂,与他何干。
“郑将军听令!”
还懵着的郑将军反射行了军礼:“末将在!”
“原本陛下让您来只是为了协助剿匪和赈灾,但如今,孤希望郑将军愿意暂时离开鲁南郡!”
郑将军的脑袋转不过弯。
萧允知耐心的告诉他:“如今,哪怕挖地三尺也不可能在郡城附近找到粮食,城门紧锁,纵使我们能够强行攻开城门,也改变不了城中百姓饥寒交迫的命运。”
“先前让何郡守带走的粮食虽然不算多,也能保证数十日米汤不断,在这段时间若是我们能用这些天攒下的银子去其他地方买到粮食,鲁南危机可破!”
“走这一趟,将军或许会和孤一同被千夫所指,被百姓痛骂,但是,我们能救下几十万条性命!”
“郑将军,你可愿?”
郑将军被他鼓舞得热血澎湃:“殿下身为太子都能不为俗名所累,末将一介武夫有什么好怕的!”
“末将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紧随他之后的,是更多的整齐声音:“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留在原地的那几名百姓也重重的磕起头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太子仁德!太子仁德!”
萧允知含笑将人扶起来:“这都是孤该做的。”
次日,萧允知带着夜魑等人朝鲁南郡相反方向走,行至半路,换了身行头,再调转车头,作出一副正在往鲁南郡赶去的模样。
这段路上,他们偶遇了至少七八个商队,都是听说太子殿下高价收粮故而前往鲁南赚钱去的。
粮商们千里迢迢带着粮食往鲁南城门赶路,生怕错过了太子殿下的买卖抱憾半生,可他们还在半途就被人截下。
“卖粮的是吧?我家主人要了,跟我们走吧。”
粮商们犹犹豫豫问:“是……太子殿下吗?”
来人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见到不就知道了吗?”
将粮商从侧门带进鲁南郡城里一座别院之后,有官差前来收走了他们带来的粮食,粮商们有点儿紧张,买粮的显然不是太子,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这个银子……”
官差鼻孔朝天:“急什么,这种特殊时期谁有本事直接给你们结了现钱?怎么着还怕我们赖账啊?那就在这等着呗!”
第三百零七章 有人瞧见了五殿下
“永远留在这!”
说完,他们当即抽出腰间兵器,狞笑着朝粮商们走来。
“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闪着寒光的剑被高高举起,而后“叮”的一声断成两截。
萧允知收回腰间软剑,看着方才逼逼个没完的那官差,冷声道。
“反派死于话多。”
夜魑等人见主子都出手了,连忙抢着冲到最前头,那些官差前一秒还笑的张狂,后一秒便人头落地。
萧允知让夜魑他们把人埋干净些,随后便在附近找了个院子住下。
“联系夜魅,去打听鲁南郡的消息。”
夜魑恭恭敬敬:“谨遵太子令!”
一旁粮商们都看傻了:“太子殿下?”
乔装打扮的萧允知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间:“嘘,叫公子。”
太子那里摆放的粮食一天天减少,百姓之间开始流传“朝廷的粮食其实已经被太子私下卖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鼓动和误导下,百姓们内心的忐忑不安开始转为焦虑、惊恐和随之而来的根本压都压不住的不满——
那是朝廷给他们的粮食!
怎么能卖了!卖了他们吃什么?
果然皇亲国戚都是一个样,只顾着自己发财,完全不顾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生死!
这消息也传到了距离此处不远的锦绣那里,暗阁的兄弟们说,百姓们原先将太子殿下视为救世主活菩萨,如今那好不容易建立的名望眼看着就要倒塌。
她紧蹙眉头,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萧允铭干的好事。
虽然知道萧允知定有他的考量,但是她能由着自己男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欺负了吗?
当下她就给暗阁的兄弟们写了封信,准备搞事情。
这壮年雄鹰起飞前还不满的晃了晃腿,仿佛在说:“好重!”
锦绣哈哈笑着拍它脑袋:“乖,回头让莺歌给你找个媳妇儿,以后生了崽子让它们替你干活!”
伯牙这才不情不愿地飞走。
次日,当百姓们照常排着队来到城外,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片空地。
马车也好,粮食也罢,统统消失的干干净净。
“跑了!”不知是谁率先大喊一声,“太子跑了!”
“他不管我们了!”
“太子德不配位!他不配做太子啊!”
躲在暗处的何郡守冲萧允铭竖起大拇指:“五殿下果真神机妙算,太子买不到粮食,只能跑了!”
萧允铭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一刻又重归严谨。
“别高兴得太早,太子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恐怕是去别的地方凑粮食了。”
何郡守问:“要拦下吗?”
萧允铭算算日子,摇头神秘兮兮道:“且让他去凑,凑到最后,还是为本皇子做嫁衣。”
太子神不知鬼不觉拔营之后,何郡守短暂的高兴了几天,回过神来瞬间垮了脸,萧允铭不解,何郡守哭丧着脸:“太子走了,他手上的银子不就也飞了吗?”
满脑子都是那点银钱,活该只能守在这穷乡僻壤!
萧允铭心底正鄙视着,外面忽然来人传话:“不好了,大人,殿下!那些百姓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