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手刚想退出来,却看见沈月柔闭着双眼,一把攥住自己的手指,想都没想就将手指放进口中。
连枝抽了几下都没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也许是他的动静刺激到了她,那口中软舌一卷手指下一刻就狠狠咬住。
连枝“啊”了一声,指尖传来锥心的刺痛,但他仍是没有收回手指,似乎这样的行为能让她舒服一些,她修长白净的手指使劲攥住连枝的衣襟。
沈月柔在一刻才知道那药的效用竟然是如此可怕,从心底生出的渴念几乎像一团烈火将她狠狠包围起来,不住的撕咬啃噬她,击溃了她最后一点理智和坚持,她难过的想哭,也可能真的哭出来了,她被那种痛苦炙烤着,仿佛地狱的业火般茫茫一片,无处可逃,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莲花业火。
她渐渐失去理智,她想解脱,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伸着手指在一片火海中摸来摸去,直到有个东西冰冰凉凉的放进她嘴里,她毫不犹豫的狠狠咬了下去。
终于,那东西被她咬透了,一股温暖的腥热顺着发烫的喉间缓缓流了下去……
此时此刻连枝已经完全肯定,沈月柔根本不是不胜酒力,而是被人下了药。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这是宫中大忌,竟然有人在皇上、太后眼皮底下做这种肮脏龌龊的脏事。
他看着她,她的脸上泛着绯红,就像初春的海棠那般诱人,眼中含着欲滴不滴的雾气,衬着她如雪的凝肌,连枝强压住心底阵阵涟漪,最后他终是将垂下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那只四处乱抓的小手。
她的手指滚烫炙热,手心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握起来软软的皮肤滑滑的……
连枝这不是第一次对沈月柔心生悸动。
他是个阉人,本就不配拥有正常男人该有的情感,可他不是木头,第一次见她时,她在青音殿一舞惊鸿,像个仙子般飞进他的心里,后来太后赐赏时,是他第一次离她那么近,她是那么好闻,淡淡的青草味道,就像夏天一般暖进人心,再后来,他在内务府第二次遇到她,她眼里含着桃花一般,会害羞会嫣然灿笑。
可那不是对他。
连枝心头微微刺痛,他没资格,甚至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都已经不能算是个男人了。
想到此处,连枝鼻子一酸,一滴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下来。
而且……连枝还有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的秘密。
他年少未入宫时和一个女子早有婚约,后来家乡闹疫病,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只有他靠吃土里的虫子,喝露水活了下来。后来跑到临县,却被人牙子哄骗卖进皇宫去了势,成了这种没根的东西。
连枝有一张极美的脸,就算是个小太监也引来很多宫婢的投怀送抱,太后正是看上他的这张脸还有些用,便将他要到了慈安宫。
有时候脸好看对一个来说太重要了,连枝凭着这张脸到哪里都能行个小方便,无论是宫婢还是年长的某些公公,都肯为了亲近他给他提供一些便利。
他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停止了折腾,慢慢安静下来睡着,他才缓缓将那只手抽出来,看着手指上一排刺目的血坑,他竟不觉得疼,眼中的眸光透着满足,他将那残留着血水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第一次觉得血竟然是甜的。
就那样安安静的享受了一会,连枝才拿出手指,垂头将躺在软榻的娇躯扶正,帮她把对襟上盘扣扣好,又细细的将腰间的衣褶抚平,薄被轻轻拉到她的脖颈下。
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连枝走出了静室,他缓了缓心绪,擦去眼角的泪痕,用冰冷的手掌给那张涨热的面颊降温,当眼底最后一丝烟煴褪去,他才走到木架旁边去寻找太后交代的那幅画像。
翻了几个木架之后,他终于看到幅要找的画像,吹了吹画纸上的浮沉,小心翼翼的卷好系上带子,连枝一只手奉着画卷,想下楼去等沈月柔的宫婢,但他恋恋不舍的想再多看一眼那人。
每次见她都要小心翼翼隐藏自己那点小心思。
连枝总还是没有在撩开那扇珠帘,而是负手挺拔的走下旋梯,坐在靠窗的矮几旁的蒲草垫子上。
矮几上燃着一炉檀香,袅袅青烟缭绕而上,将他的眼前事物朦胧起来。他躲在烟雾中,怯怯的向楼上望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觉得一切都不重要。
往后就让他来守护她吧,哪怕只是一条狗,一条只会认路,只会舔舐伤口的狗。
檀香燃烬,珍宝阁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翠果一蹦一跳的蹭到连枝身旁,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笑的如红苹果。他在沈月柔便无事。
这太监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人心定。
重樱搀着翠果慌着神走近,她四下张望寻找沈月柔的身影,连枝微微颔首,侧头向楼上看了看,重樱也看着二楼阁楼,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扔下手里的翠果,咚咚的跑上去。
“太后还另有交代,我就不耽搁了,沈美人无恙放心。”
连枝弯着眼眉淡淡笑着,翠果觉得那是一朵如莲般纯白的花,一朵开进她心里的花。
——
沈月柔醒来的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挂在床角淡紫色的香囊。
香囊上长长的穗子垂下来,那上面绣着一种小花,可可爱爱的,廉雪说那是一种叫做“荆芥”的草药,她曾见过一次,成片的生长在家门口小坡上,每年夏末就会开成一片淡紫色,一眼望去就像是紫色的海洋。
这个香囊是廉雪送她的。
她松了口气,自己既然在珑月阁便说明是安然无恙的。那东西竟然药性如此剧烈,让她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意识,她不敢想像,若是被有心人遇到,后果将是如何。
那是她没办法承受的结果。
沈月柔的头疼的快要炸开,猛地张开眼睛眼前还是晕眩的,还真有几分像宿醉。她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的珑月阁,可记忆似乎只是停留在某个阁楼门口……
“小主!你醒了?”
翠果端着铜盆鱼游而入,看到沈月柔睁开眼愣在那里,高兴的叫了起来。她赶紧跑过去将沈月柔扶起来,又把床角的软枕垫在她的后背上,这才让她向后靠去。
“翠果,你的脚……”
翠果扶正她后,便跳着去铜盆里洗了一条帕子,将帕子拧干净递到沈月柔手中。
“走得急了,摔了一跤。”翠果吐吐舌头,看她愣在那里,赶紧凑上去帮她擦拭额头。
“我怎么回来的?我明明记得去了一个不认识的阁楼,好像还遇到了什么人……”沈月柔闭上眼睛甩甩头,轻轻锤了锤额角:“到底是谁?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是太后身边的连枝公公。”
翠果赶紧搭上话:“正好在珍宝阁门口,是连枝公公扶着您在里面休息了一会,然后奴婢和重樱才赶到,将您接回来的。”
“是他……”
沈月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长相隽秀清秀的太监,他似乎每次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不像某人,总是懒懒的还带着疏离。
“你可曾跟他说我……”沈月柔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觉得现在自己嘴里有股子腥甜,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左右看看,没有伤痕,她感觉自己在梦里咬到了一根手指,然后还喝了那里面的血。
可这样看来,那不是自己的手指。
或许是梦吧。
“现在几时了?皇上可来了?”
忽然想起离开时自己对那人说的那句话,虽然是脱身之计,可现在在心里隐隐的期待是怎么回事?
“刚才刘冉公公来通报过,北疆又来了急报,皇上诏了几个重臣在曦月殿议事,今夜恐不会来后宫了,他让您早些休息。”
沈月柔松了一口,但心里却有点失落。
她发誓,真的是一点点。
“小主早点休息吧,刘冉公公来时还交代了,明儿要带着太后和几个嫔妃去西山的暖宫住上一段时日,特意交代小主要收拾收拾东西。”
翠果将铜盆递给屋外的重樱,又提进来一个食盒。
“小主先用膳吧,是重樱去青音殿后面的小厨房特意为您做的。”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深红色的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掏出:“您看梅香小排、骨渣丸子还有葡萄奶酥,甜点是廉才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