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不由失笑,原来方才急忙跑开,竟是来做这些了么?
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灌满了,胀的舒服。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你辛苦了。”项羽摸摸她的乌丝,温和的声音像是能掐出水来。
把那碗汤喝得一滴不剩,项羽将碗放下,伸手把虞给拉走了。
虞:???
直到走到一处无人之地,项羽才把虞放开。却见她一张脸红的厉害,杏眼微瞪,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了。
“愣什么?”项羽低笑,从怀中摸出了一方锦帛,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根梅花金钿。
等到虞回神的时候,那梅花金钿已经戴在她头上了。
晕晕乎乎的被项羽带去用膳,待到吃的差不多了,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笑脸一抹绯色,她小心翼翼地摸摸头上的金钿,想拿下来看,却又因为这是项羽给她戴的,不舍得抽出来,如此往复,爱不释手。
然后便请辞下去了。
果然还是回去拿铜镜照一照最好。
虞这些小动作被项羽尽收眼底,他宠溺的笑了笑,由着虞去了。
怎么会有人这般可人?一颗心又快速跳了起来。
吃完晚饭的项羽闲来无事,便四下逛逛消食,转过一个岔口,恰见虞正蹲坐在一处花旁,看的认真。
项羽心下好奇,凑过头去,轻声问道:“虞姑娘,你在看什么?”
耳后忽然响起一道深沉悦耳的男声,着实把虞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到来人,素净的脸蹭的一下又赤红起来。
美极了。项羽恍了恍神。
“奴家,在赏花。”
看着虞那羞红的脸颊,项羽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伸手轻点花瓣,一脸深意的问她:“你可知此花叫甚?”
虞姬果然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此花名为虞美人。”项羽说罢一脸戏谑。
恶趣味十足。
虞只觉得双颊一热,整个人臊得的都快蒸发了,嗔道:“公子诓我,哪有花叫这名字!”
谁知项羽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从今日起,它便唤此名。”
“皆因你。”项羽低声说道。
虞微微睁大了双眼,很快又害羞的垂下头去,不敢看他。
“虞可信一见钟情四字?但我信,因为我,对你确实是这份心思。”说着项羽伸手去拢了拢她散落在耳前的碎发,手上轻柔,神情却异常认真。
他的手忽的顿了一下,改为摸摸她那深红色的耳,轻笑道:“你应当也是如此吧?”
虞已然被羞意给包围,恨不得原地扒个大洞,将自己藏进去才好,但她却没有将项羽的手拂开,只是结结巴巴的道:“公子,公子有顾盼神飞之态,貌若天人,又性情忠厚,古道心肠……虞喜欢上公子,不奇怪。”
项羽听了喜上眉梢,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道:“可我将来是要上阵杀敌,临帝王之位,其中艰险必不用说,这样,你还肯跟我?”
虞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那半月后正是黄道吉日,你我成亲。”
虞猛地愣住了,而后又开始傻乎乎的乐了起来。
项羽点了点她的鼻尖,轻笑道:“小傻子。”
(五)
红鼓朱帐,锣鼓喧天,半月时光一晃,大婚之日已至。
因为正处多事之秋,虽说也有笙箫作乐,却还是低调极了。
像寻常人家一样走了过场,喝了喜酒,便是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项羽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虞。
她的脸上抹了些粉,无端的比往常艳丽了很多。
“如今秦王即逝,荒诞暴怒,人人自危,国中要有大事发生了,不能给你个好的婚宴,委屈你了。”眼中不自觉的带着些怜惜与心疼。
“公子不要这么说,虞只要伴在公子身侧,就很满足了。”虞把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一脸真诚。
项羽莫名松了口气。
“待到尘埃落定,你我再结一次亲,我为皇,你为后。”
“但如今,怎的还叫公子?”项羽话头一转,一脸狭促。
虞的脸又烧红了,脸上的□□都遮不住那红霞:“相,相公。”
“哈哈。”项羽大笑,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头上的发,说:“好娘子,今日喜结连理,余生无论如何,定不负你。”
虞激动的应答:“喏!必常伴君侧!”
红帐轻落,吹去一年光阴。
“秦始皇已死,胡亥即位,愈发残苛,如今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公子有何感想?”范增轻敲桌面,一脸高深莫测。
“如是扶苏公子即位,我等也不会做的如此难看,但胡亥这二流子称王,我以为,揭竿而起才是正道。”项梁掀了掀眼皮,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叔父所言极是,分久必合,今天下大乱,自当霸地为王。”项羽附议。
“我也这么想,但我等人小力微,恐不便于号召人马,我有一计——前楚怀王之孙熊心正在邑域,当复其名为楚怀王,召集向楚之士,建都盱眙,总比委身于殷通等人好。”范增道。
“不过也该感谢那殷通,若不是将他弄死,我又如何得到这些兵力?还说什么先发制人,我等身份不凡,又怎么会委身于人下?”项羽嗤笑一声,一脸不屑。
公元前209年,项梁起义吴中,征兵八千,项羽为副将。
国家动乱不堪,英雄豪杰四起。
项军对战秦军,接连取胜。但不久后由于项梁骄傲轻敌,定陶之战大败秦军,项梁战死。
而项羽此时已三日未合眼了,双眼布满血丝,眼眶通红。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人是将他抚养成人的叔父啊!自秦破楚后,他与叔父流亡吴中艰难求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如今却只剩他一人。
只剩他一人了,项羽狠狠地将酒杯砸在桌上,手一松开,瓷杯顿时四分五裂。
“相公!”在旁边伺候的虞惊呼一声,急急忙忙的把他的手扯在手中细细察看,确认没有受伤之后才堪堪松了口气,眼圈却是红了。
“奴家知道相公心里难过,可若是相公糟践了自个儿的身子,叔父的遗愿又有谁能去承?如今相公已哀三日,闭门不见客,军中士气低靡,再这样下去,唯恐前功尽弃!若叔父在天之灵知此,又该如何痛心。”
项羽闻言打了个激灵,面露愧色,连连点头。
“虞姬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这几日你为我担惊受怕,前后操劳,你辛苦了。”
“不苦,只要相公好好的。”虞姬浅浅一笑,一双美目弯弯,一扫先前的郁气。
项羽轻轻拍她的背,起身出了军帐。
以后他便是项军的王,叔父的夙愿要了,仇亦要报,见秦军,必屠之!
项羽站在高台之上,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杀!杀!杀!
逆我者,尽死!
“不日,吾等将救赵军于巨鹿,见秦军,必杀之!”项羽高举军令,气势陡升。
“杀!”台下众将士振臂高呼,声势之大,震耳欲聋。
(六)
几日后。
本以为自己功高甚伟,可以在战中当担任上将。得知自己竟被楚怀王降为次将,任宋义为上将之时,项羽一声暴喝,一脚踢开了面前的信使,愤然道:“楚王当真如此负我?”
生怕项羽口不择言,虞姬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口,好言好语道:“相公先消消气,消消气,我等就先受着,叔父刚去,怀王或许不大晓得你的实力,如今应当立大功与他看看,以后必不会有人不服你。”
“信使辛苦,我家相公为此战谋划已久,忽的没了主事权,心中郁愤才伤的你,你莫往心里去。”虞姬转头对那信使说着,语气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强硬。
“来人带信使大人下去诊治一番,莫出了毛病,好生招待,给他些细银打点打点。”
那信使闻言笑得谄媚,连连道不碍事不碍事,就被人带下去了。
见信使已经走了,虞姬才松了口气。
“相公莫要如此莽撞,纵然楚怀王只是个傀儡,但那名头还在那儿,好歹这仗名正言顺。”
项羽粗叹一口气,蹙眉道:“是我莽撞了,呵,楚怀王是我捧的,他这是真以为自己做得了主了,等我立了威,定要立刻杀了他!”
最后还是选择服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