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街坊们聚拢的肩膀看过去，万岁一脸冷漠地站在屋内暖黄的灯光下，手里提着一把沾血的菜刀，脚底下踩着一个右手血肉模糊的男人。
“万岁？”李解忍着嘴里的疼，隔着人堆想往里钻。
“李解你别过去！”赵奶奶连忙拉住了他，压低声音在李解耳边说：“他现在，不太对劲……”
“岁岁，救护车来了。”原警官注意到客厅一角已经昏迷的万玲，沉着冷静地和万岁商量：“我们先把妈妈接出去，好吗？”
那之后万岁扔了刀，侧身让急救人员把万玲和那个男人抬了出去。自己靠在沾着血的墙上，腿上失了力，缓缓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岁，那次……你和原警官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李解斟酌着措辞。
“他没带我去派出所，还买了晚饭给我吃。”
万岁还记得那天原警官开车载着他一圈一圈在环路上兜风，一根接一根抽烟，他没说话，自己也没说话，手里抠着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后来原警官把车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路边，把装着汉堡的牛皮纸袋扔在万岁身上才悠悠开了口：“吃，吃完我带你回去。”
“他真好。”李解的声音带着点儿闷闷的鼻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度，从手机听筒爬进万岁的耳朵里。
“你也好。”万岁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那晚是你陪我的。”
“嗐，那天我跟我爸妈一起把你家收拾了收拾，完事儿他们就走了，我想着万一你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太好，才留下来等你……”
那天万岁很晚才回来，李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抱着膝盖已经睡着了，模模糊糊听到门响，看到万岁马上站了起来，可坐时间长了腿麻，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他的叫唤。
万岁没理他，一个人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却发现李解还在。
“你怎么又不擦干头发？！”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流下来，李解顺手拽了他脖子上的毛巾给人擦头发。
万岁的脸埋在柔软的触感里，伸手揪李解的袖子：“别走。”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
“不走。”李解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脸，听到湿润的抽泣声从毛茸茸的布料下传过来：“我陪你。”
“那天你哭了吧？”李解塞好了耳机起身。
“嗯，你弄哭的。”
“笨蛋，你怎么这么实诚啊……”李解攥着手机偷偷出了门。
“想让你负责。”万岁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那你开开门。”
李解的脚步很轻，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亮，清冷的月光从窗子外面潜进来，与404玄关的黄色灯光融在一起。
他们在灯光与月亮的交界处接吻。
TBC
脑瓜疼，这章卡了一个礼拜，对不起等待的小伙伴们。
这个坎过了就真的没啥了，岁岁冲鸭！
第46章 旅行
十一假期转眼就过去，最后一天的晚上大家都回了学校。
梁一鸣找的代打帮李宏博拿下了游戏榜首，小阿宅不好再说什么，松口答应了双胞胎之一可以搬回201。最后是梁一鸣陪着何必搬过去，何苦留在203，这样万岁也能回寝室睡了。
不过六个男孩还是喜欢挤在一个屋里。
“可惜，这么美好的一个假期，竟然都没有好好出去玩儿！”最后一天沈言的水痘也好了，按他的话说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他和潇潇进展太快。
“嗐，十一哪儿人都多，要我说啊，咱就应该逆峰出行，比如下周末一起出去玩儿一趟。”李解从沈言的零食袋子里翻出一盒巧克力，正准备拆包装就被对方眼疾手快抢了回去，换了包锅巴扔过来。
“可以啊，不过去哪儿玩儿呢？你们有想法吗？”那盒巧克力是心形的，可不能便宜了李解，沈言悄悄把它塞进了枕头底下。
“其实我挺想去海边的。”何苦从上铺垂下手够李解刚拆开包装的零食：“我和我哥还没见过海呢。”
“海边的话，我倒是可以开车带你们去，但有个条件……”梁一鸣靠在椅子上打游戏眼皮都没抬：“不许带女朋友。”
“我草你会开车？！”何苦差点直接从上铺跳下来蹦梁一鸣身上，着急忙慌从梯子上下来还踩了沈言的手。
“凭什么不许带女朋友？！”沈言踢了一下何苦的屁股，他觉得梁一鸣是在针对他。
“因为我分了。”又赢一局，梁一鸣耸耸肩，手机里传出胜利的音效，他抬眼看了看万岁，对方心领神会地冲他点了点头。
沈言觉得自己又磕到了。
“为什么啊？”何苦趁沈言愣神中，又从他怀中的袋子里挑了包薯片。
没等梁一鸣回答，沈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拍了拍何苦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别多问，你不懂。”
“不过我们六个人，一辆车坐得下？”李解舔着手指，把锅巴的袋子扔进垃圾桶。
“我家有辆六座MPV，咱要确定下周末去玩儿，我提前跟我爸说一声。”
“当然去！谢谢爸爸！！”
假期结束后的周五，万岁如约去见了相老师，虽然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评价与肯定。
“今天的心情有几分呢？”相老师坐在对面笑着问到。
“6分吧，发生了很多事，但似乎并没有让我觉得烦或者疲惫。”万岁的感觉比之前要放松了许多，后背轻轻靠在沙发的靠垫上。
虽然还是没有眼神的交流，但现在的万岁已经可以注视着相老师的嘴进行沟通了，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变化。
除了把和人聊天的事说给相老师以外，万岁还讲了一点家里的事，包括母亲的新男友与即将成为家人的妹妹。
“听起来是个相当充实的假期。”相铭在本子上记录着：“你觉得呢？”
“嗯，”万岁抚摸着手里的杯子，脑海里浮现出李解近在咫尺的脸，眼神都柔软了几分：“是很好的回忆。”
临走之前相老师给他留了接下来的作业：试着帮每位聊过天的人一个忙，可大可小，时限是一个月，并且不用每周都来咨询室了。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无论结果如何，都需要自己承担。”相铭放在万岁肩膀上的手稍稍施了些力，仿佛可以传递看不见的温暖：
“和更多的人建立联系吧，你可以做得很好。”
万岁终于正正看近他浅色的瞳仁中，嘴唇开合，撤回办公室门上的手，对他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
“不客气，下个月见。”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周六早上梁一鸣如约把那辆商务MPV开到了学校门口，203的六个人穿过被朝露润湿的操场准时集合，踏上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旅程。
梁一鸣开车，万岁坐在副驾驶帮他看导航，李解沈言拉着何必何苦在后排打扑克，输了脱衣服那种。
撕心裂肺的摇滚乐顺着打开的窗子洒了一路，梁一鸣叼着烟抬头瞟了眼后视镜：“你们省着点儿劲儿晚上再玩儿。”
“鸣爸爸你别打岔！成败在此一举！我就不信我这盘翻不了身！！！”何苦上半身已经脱光了，抱着面色泛红的哥哥开始抓牌。
沈言因为晕车已经吐过两回，脸都开始泛绿光，但是手气竟然出奇的好，忍着恶心又赢了何苦一把：“愿赌……服输！呕……你等我，缓缓，让你把……呃，内裤也脱了！”
“行了行了你含颗话梅歇着去吧！看小爷我的！”李解叼着九制话梅的包装袋抓牌，顺手往沈言嘴里塞了一颗。
“你开车累不累？”万岁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梁一鸣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你开了两个多小时了，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嗯，其实有点儿困，到前边服务区吧，大家也上个厕所。”梁一鸣嘬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可以换你。”万岁转过头一本正经对他说。
“我就高三暑假学的，有空你们也可以学一个啊。”梁一鸣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像在笑：“那我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玩儿啦。”
后排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大笑，就在李解要赢掉何苦内裤的最后一刻，被何必扳回一局，四个人在后边滚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