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陈九(79)

要不是他自己走错路,也不至于—。”

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我可以去做个配型。”

话音刚落,我妈立刻抬起头,语气坚决,“不行。”

我试图坐下来和她讲道理,舅舅这边亲戚本就少,外公外婆又去世的早。

我刚想说我还年轻、身体好、恢复快,她就打断了我,“医生说优先考虑亲兄妹配型,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我要都配不上,还能有你什么事啊?”

见我妈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些,我便揽着她肩膀,“妈,让我试试呗,你不常说要我孝顺舅舅么?”

“那也不行,你好好读你的书,实习不顺心就回家,别折腾。

大人的事你少掺合,有良心不如多来医院陪陪他。”

说完又像不解气,“我以前叫你空了就多去看看舅舅,你怎么不听?”

以前…我总不能和我妈说刚回国那段时间我实在是心情太糟糕,心里又还带着对舅舅的莫名怨气吧。

可今天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窗,看到舅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全是他的好。

“我都二十六了。”

“你多大在我这都是孩子,有我在还轮不着你呢。”

“你这是溺爱。”

“你这是欠收拾。”

我妈叹了口气,“小宗,你真别动这念头,已经在骨髓库登记过了。

你顶多就是半相合,但亲兄妹之间有一定几率是全相合,半相合的排异性很强,移植效果比不上无关供者。”

说完她闭着眼,仰面靠墙小憩,我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

医院安静的过道让人心情愈发沉闷。

要说以前,我很少切身感受到手足情深这回事。

顾屿死的时候才7岁,小孩子不能切身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

也或许是这个小药罐子从小在家里被一群保姆围着伺候,导致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

即使刚开始我有心要和这个双胞胎弟弟一起玩闹,却被身边的阿姨屡屡劝阻,“弟弟身体不好,不能跟你出去,你去找其他小朋友吧。”

这样的话听多了,加上嫉妒心作祟,我便不再自讨没趣了。

有一次顾屿趁着阿姨们不注意,拉着我衣袖央求我带他出去玩。

结果晚上领回家他就一直高烧不退。

爸妈没因为这件事怪我,但自此阿姨们看到我就像是躲瘟疫。

父母那时候忙着工作,小孩心性的我也不屑告状。

后来上了学,我和顾屿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的倒霉弟弟三百天都在看病养病治病。

他再提出要一起玩的时候,就会被我拒绝。

“你好好在家里养身体,不然阿姨们又要怪我。”

这好像是小时候我最常和他说的话。

同一屋檐下七年,我们还不如一起玩闹的同学亲近,他的突然去世给父母造成了很大的伤痛,我妈常半夜躲在顾屿那间药味儿十足的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有一次我实在不忍,于是趿拉着拖鞋打开那扇门,我垫脚抱着我妈的腰说,妈妈,你还有我。

那晚我妈抱着我嚎啕大哭。

自那以后,她终于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是把目光全部转移到我身上,那扇门成了家里的禁区,家里再没人提顾屿这个名字。

这大概就是儿时的我对手足之情的全部理解。

可现在,我突然对亲情有了更深的感悟,也突然对顾屿有了点没来由的想念。

仿佛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希望自己有个兄弟姐妹。

况且我本来是有个弟弟的。

“妈,叫老汪送你去我那儿休息吧,我呆在这里就好了。”

“明天不实习了?”我妈闭着眼睛问我。

“我年轻啊,你就不同了,你要不好好休息,明天要多长好几条皱纹。”

老汪适时地走过来。

片刻我妈才睁开眼看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要是舅舅醒了,你进去陪他说说话,他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你放心。”

我把要用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把行李箱递给老汪。

“对了,妈,到家记得帮平安铲个屎,开个罐头。”

等我通宵在医院把说明书改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我裹着毛毯在椅子上眯了会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

医院过道已是熙熙攘攘,我赶忙透过玻璃窗看了眼舅舅。

他已经醒了,身边有个护工正忙前忙后。

“舅舅。”

我推开门走进去。

他原本靠在床头,见我进来便急着要坐起来,“你妈也是,怎么让你在这儿陪了一宿,快回家去,我没事。”

舅舅看起来像是恢复了精神,脸色也红润了些。

我给他倒了杯水,又削了个苹果,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挨到上班快迟到的时候我才走。

走之前,我说最近我会常来的,希望他好好养病。

在医院楼下吃早饭的时候,抬眼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晃晃头,再睁开眼的时候,熟悉的身影消失了,总不能是熬夜熬糊涂了吧。

可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呢?

73.余修(2)

熬了一宿的夜,白天上班的时候精神略有恍惚,日常关心完准男友后,我脑子里又想起了早晨见到的那个女人。

墨老师会出现在医院门口绝不是巧合,如果她和舅舅还有联系的话…陈九知道这件事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明明和陈九之间好不容易才进了一步…

“顾宗,你昨晚是不是通宵了?”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问。

我透过茶水间的反光玻璃看了眼自己,“没事儿,中午休息会儿就行。”

因为陈九还要在南江呆半个月,所以这段时间一下班我就老老实实的去医院陪舅舅。

但我们之间很少有交流,大部分时候我都是抱着电脑坐在病床旁忙工作,还不忘发信息骚扰陈九,他有时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我便放下工作,离开病房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接通。

可往往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单纯想听听他的声音。

“什么事?”陈九问。

“没事。”

电话里一时就安静了下来,我便服软,“想你”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你可以把电话录下来。”

他在那头一本正经地说。

“你可真有主意。”

在医院空旷的楼梯间里,每天和陈九的这通短暂电话是我三点一线枯燥生活的动力。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我便不再打扰他工作。

回了病房,护工正提着晚饭进来。

我帮忙把餐桌板调好。

“我来就行。”

舅舅接过饭盒,一层层打开整齐地摆放到桌上。

他拿着筷子欲言又止。

车轱辘话大概也不想再说,无非就是他在这里很好,有护工照顾,我没必要一下班就过来。

可我要是不来,我妈肯定不放心。

直到昨天我说,你就当心疼我妈了,行吗?她年纪也大了。

舅舅这才不再劝我。

其实当时这话说出口我便觉得不妥,可偏偏又没法收回。

“王叔,明天晚上不用在医院买饭了,我回家做好了带来。”

我削着水果,试图给彼此找个台阶。

“你现在会做饭了?”舅舅惊讶地问。

“嗯,”我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手艺还不错,明天做给你尝尝。”

等舅舅终于睡着,我才开车回家。

平安最近看到我的时间太少,变得有些依赖,到家后就开始在我脚边转悠,我抱着它坐到我妈身边。

她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调着电视,明天配型结果就出来了。

“妈,顺其自然么,你要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才行。”

我故作轻松地安慰。

“去睡觉吧。”

她说完便直接关掉电视回房。

***

配型结果出人意料,我妈和舅舅居然一个点也配不上。

知道结果后,我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个下午。

晚上和陈九的这通电话便难得的走神了。

--哎呀,12床的病人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的骨髓配型,偏偏又…

我忙捂住手机,但还是被陈九听到了。

“你在医院?”

“嗯。”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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