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收到了老萧发来的信息,说是要回清江了,回国也没给我接风,走之前请我吃个饭,问我有没有时间。
我和老萧之间没什么矛盾,只是因为当年发生的很多事太过突然,也或者说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我了解老萧的性格,他不会真记我仇。
可人和人之间一旦很久不联系,即使存心想要挽回关系,不面对面交流也很难找到一个切入点。
我能感觉出来他也很费力的想要重新捡起这段关系,不然不至于上次和我坐在咖啡厅尬聊得如此明显。
但今天这顿饭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怎么都要等到他订婚的时候再见面呢。
我把地方定在了家楼下的餐厅。
我在他家打包过几次饭菜,味道不错分量也足,我记得老萧胃口很大。
今天不是工作日,我们都穿得比较休闲,我特地选了楼下的大排档,挑了个不那么严肃正经的场合,让氛围变得随意些。
“你们实习有双休?”老萧率先打开话匣。
“修周六,周日加班。”
我喝水缓解喉咙的干涩。
“怎么感冒了?”
“可能吹了点冷风受凉了,没事,今天请假了。”
“你现在身体素质这么差吗?”老萧讶异道。
我不小心吃了个花椒,正往嘴里灌水,闻言摆手道,“难得难得,刚回来可能有一点水土不服。”
“哦,最近降温的厉害,你要多注意。
这家鸡腿做的是真不错。”
“是么,那多吃点,一会儿打包一份带走,我平时全靠这家店养活。”
“我以为你在国外呆这么久,回来都自己做饭呢。”
“实习太忙了,我学校那儿还有作业呢。”
“找对象了吗?”老萧问。
这话题切的,见我没回话,老萧抬头看我,我无奈地耸耸肩。
这种情况老萧不会再多问了,但是话题也不能断在这里,我便主动切换话题。
“你,”我本来想问你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订婚吗?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要是当事人都选择遗忘的事情,我又何苦再以此为切入点揭别人伤疤。
老萧见我欲言又止便看着我,我夹了个鸡腿到他碗里,“多吃点。”
断了五年的联系,不可能指望一顿饭就拉回到过去。
这顿饭大概也是我和老萧认识这么多年以来吃过最温馨的一顿了,没有互怼,没有争吵。
目送他坐车走了以后,我回家继续加班。
晚上睡觉前,发现感冒好像变严重了,可能是中午吃的有点辣,这会儿不光鼻子不通气,喉咙还跟着火辣辣的痛。
想着不耽误明天上班,我爬起来准备去医院挂个水。
打车去医院的路上,我考虑要不要抽空去考个驾照,要不然这出行也太不方便了。
我塞了卷抽纸在外套口袋,一边擤鼻涕一边找垃圾桶,喉咙里火烧火燎得痛,花椒害人。
***
“陈总,医生说最好是挂个水。”
“不用,南桥十二点的飞机。”
“南总那边我会去接机的,您还是留这儿挂个水吧…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
我开好单子去缴费的时候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
我吸吸鼻子,耳道却跟着堵起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难道出幻觉了?
我坐在输液室打吊瓶,医院倒真是个全年无休24小时都很忙碌的地方。
耳边充斥着小孩的哭闹声,我闭上眼的时候感觉头痛欲裂,这操蛋的世界。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妥协地站起身,提着吊瓶眯起眼睛环顾四周,试图找一个安静的角落。
还真就被我找到了,我举着吊瓶走过去。
这个角落还有个男人正在输液,上半身被一件衣服罩住,只露出一只扎着针孔的手,下半身黑色西裤配皮鞋。
整个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显然也是被这嘈杂的环境折磨得苦不堪言。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衣服口袋里掏纸巾擤鼻涕的时候,一张被我揉成团的面纸不小心弹到了他身上,发出很细微的动静。
我如临大敌,小心地把手凑过去,刚要把面纸捡回来,就被那只扎着针孔的手一把抓住。
“小偷?”衣服底下是倦倦地声音。
冤枉啊,你但凡把衣服拿开看我一眼,也知道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干这事。
可确实是我打扰了别人,我先认怂,“误会误会,我面纸掉你身上了,对不起。”
这人力气还挺大,扎着针孔手上还这么有劲呢。
我话音刚落,抓着我的那只手顿了顿,然后松掉了手上的力气,不再理我。
跟文明人就是好打交道。
“不好意思啊。”
我捡回面纸放进自己口袋,然后拿出手机看家里客厅的监控。
这个时间本应在睡觉的平安居然蹲在家门口。
这逆子真是口是心非,在家的时候不待见我。
我半夜出门挂水了,就开始眼巴巴等我了?
我点开手机里的对讲功能,又怕吵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侧过头小声地说,“平安,别等我了,快点睡觉。”
监控里的平安寻着熟悉的声音找到声源。
我突然被这小猫整得挺感动,也不是不爱我啊,明明就很需要我。
“乖,爸爸挂完水就回家。”
平安听到声音后就直接睡在了监控下,最接近我声音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我看了眼时间又玩了会儿游戏,背靠着硬邦邦的椅子完全没有睡意。
我干脆把点滴瓶的速度调快,早挂完早回家。
目光不经意瞥向旁边的男人,正丝毫不受影响的侧着头在睡觉。
奇怪,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我看他的点滴瓶就快就要挂完了,出于愧疚心理,我清了清嗓子,“你的盐水快挂完了。”
他睡眠很浅,闻言动了动手指。
我没再管他,继续低头玩手机。
我低头看这人从我面前走过,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我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水。
这人还挺仗义啊,我抬头刚要说谢谢,话便被堵在了喉咙口。
刚才心里产生的一切被我压抑下去的怪异情绪,都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谢谢。”
我接过水一口喝完。
“不客气。”
依我对陈九的了解,这就是作为刚才我提醒他盐水滴完的回报。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和我算的很清楚。
我又偷偷把点滴瓶的速度调快了些,不过也挺徒然的,就算我现在一口气把盐水喝下去也赶不上他的速度,人已经挂完了。
陈九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再次坐了下来。
“呃,你是感冒吗?我看你挂的水和我不一样。”
我抬头看他,没话找话。
“不是。”
“哦。”
我把手里喝完的塑料杯捏扁又复原,来回反复,“你怎么一个人来啊?”
“要不然?”陈九微微挑眉。
那你和我这种单身的有什么区别,我心想。
“这不是大半夜的,要是有人来接你,我还指望能搭个顺风车吗?”我假装嬉皮笑脸地说。
“可以。”
他看了眼手机,淡淡道。
还真有人来接啊,助理还是未婚妻?
算了,我倒也不必做个如此锃光瓦亮的电灯泡,这点逼数我还是有的。
主要是真碰上未婚妻也太扎心了。
未婚妻要是再娇滴滴地和陈九做出点什么亲昵的举动,我真怕到时候干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脑补了下那个画面,突然胃里泛酸有点想吐,我急忙站起身想找个垃圾桶。
陈九淡定地伸长腿把垃圾桶轻轻推到我身边。
我背过身对着垃圾桶一阵咳嗽,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开玩笑的,我挂完这瓶还有一瓶。
你先走吧,别让人等。”
说完,我们沉默对视。
片刻后他转过脸,“我自己开车来的。”
哦,我内心思忖了下,那老同学之间送一下也没什么吧。
“那麻烦你了。”
说完我愁眉苦脸地看了眼我的点滴瓶,陈九坐在一旁看手机。
我恨这个点滴瓶不能再快点,要是陈九耐心耗尽了,我可真是无处说理。
但认真说起来,这是不是陈九第一次等我啊,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出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