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倒是知道沈黛喜欢温柔的。
聂然记得，那个和沈黛牵手的男人架着金丝框眼镜，斯文温柔的模样。
聂然发现自己除了算好看，别的一个都对不上。
“不对，你还少说了一点，”沈黛歪头，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阴森，“我还喜欢活的。”
代欢：“……”
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
聂然：真好，她又符合了一点。
沈黛琉璃剔透的眼瞳，少有的认真：“聂然，你真的…要来十三班？”
聂然点头，缓慢坚定：“对，我真的…要来你的班级。”
沈黛：“……”
啧，难搞。
看聂然好像确实蛮喜欢她的。
*
好像聂然的一句“喜欢”，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她自己，捧着满腔热忱，抱回被冷落漠视的“喜欢”，擦干净，打包好，扎上蝴蝶结，放回自己心上的小抽屉里。
聂然想，她总还有机会再跟沈黛说的。
眼下当务之急，要成为沈黛喜欢的模样。
有钱倒是小事情。
但是…温柔？
聂然审视自己，她没办法从眼里心里，读出她跟温柔有哪怕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
她没学过怎么做个温柔的人。
像今天这样，如果没有代欢，她跟沈黛也许只会枯坐无言，连那句她心口转辗数百次的“喜欢”也见不得光。
这样轻而易举提出来。
灌得她心肠都软，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掉下泪来的。
聂然不爱哭。
她不能一天哭两次。
聂然在办公室和老师对峙，她这一次活着…只想为了沈黛。
“老师，我有非转不可的理由。”
辛辛苦苦培育的苗子自己长腿跑了，谁能冷静。
“什么理由呢，这种紧要关头，有什么你的成绩更重要？”
“有比成绩更重要的，而且，”聂然苍白的面色，浮上淡笑，惨淡又朦胧，“我一开始，就比较擅长理科。”
“比成绩重要的是什么？”一班班主任问，他真是不太明白。
“对老师来说，比事业更重要的…是家庭吧？”聂然声音清淡，“对我来说，学习可以被放在第二位，甚至第三位。他们可以成为我追逐过程中的垫脚石，也只能是垫脚石。”
“对不起，辜负老师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李系生叹口气：“聂然同学，老师希望你之后不会后悔。并不是…每一次后悔，都有时间让你弥补的，知道吗？”
聂然知道，不是每次后悔都还有机会改过。
所以，她这次不能松懈。
“我知道，老师，我不会后悔的。”
班主任签了转系班的同意申请。
高二毕竟也才开始三四个月，学校对这方面管理得并不太严格。
“为什么是十三班？”
“嗯，”聂然暂时不能说实话，“因为楼层高吧，我很喜欢看风景。”
居然输在了地理位置上，李系生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他当然知道这是敷衍，可聂然从来懂事，理智的过分。他也不需要多操心，“要有什么不适应的，再回来也可以，老师帮你安排，知道吗？”
聂然走出去的脚步顿下，回头笑得真心：“谢谢老师。”
虽然，她大约用不上这样的善意。
仍然感激。
沈佳云签的就爽快很多了。
“沈黛还跟我说呢，说你要转班，去她那个班，我该还当她扯呢，”沈佳云利落的签上字，“我看你对沈黛好像挺上心的？”
聂然点头：“嗯。”
沈佳云手指屈起，关节敲了敲桌子，“老师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纵使她对聂然印象再好。
聂然低头，想了想，真挚的问了一句：“沈黛的妈妈是不是代知阿姨？”
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沈佳云愣了愣：“你…认识？”
“我之前的那个福利院，知知阿姨总会带黛黛一起去陪小朋友玩，”聂然低头，“我前几天…找到了合照。”
“沈黛…没怎么变嘛，圆眼睛的，鼻梁上还以有颗痣。”
但是…她并不是那些小朋友之一。
她躲在角落里，看漂亮讨喜的沈黛和别的小朋友捉迷藏、老鹰捉小鸡，笑起来欢乐得不行。
看代知把一群小朋友护在身后。
聂然小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出现，会破坏这样的和谐。
“我想，让沈黛好好学习。”
沈佳云想，这真是一个好正直的理由。慈祥地笑出了眼角的纹路：“可我们沈黛很任性的，也很不爱学习。”
“不，她不任性的。”聂然想，沈黛是那么好的一个女生，“她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我希望她能有很好很好的人生。”
聂然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些，却在同样期盼外甥女能更好的沈佳云面前袒露心声。
沈佳云表情凝重了起来。
“我不会耽误成绩。”
虽然外甥女很重要，但是沈佳云想，聂然这课好苗子也很重要。
办公室静默一晌，幽幽的熏香袅娜的青烟里，沈佳云听见了这句话。
聂然还是沉稳内敛的模样，“我也要她好。”
沈佳云想，妥了。
第4章 别人
聂然走的时候，把历史政治选修的课本全留在了一楼，在众目睽睽中、窃窃私语里，抱着一摞书，背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双肩包。
教室里原本的桌面上还有几叠课本。
她拿不下了，分批次也不是不行。
电梯被同班的一个男生赶上了，他抱着聂然拿不下的书堆。
聂然虽然诧异，但真心道谢：“同学，谢谢。”
这是……谁？
她和她班上的所有同学都不熟，因此无人可以求助，何况聂然也不喜欢求人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男生多少有点面熟。
叶乘风低头，有些赧然：“不客气，聂同学。”
他思索一下，目光坦然，带着少年的真心：“聂同学在高楼上，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聂然好好的文科大神要去和他们阶层分明的七楼，还是个理科班，但是他也不信所听到的乱七八糟的谣言和污蔑。
聂然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开启，缓缓有张漂亮的精致的面孔一点一点具体。扎着领结，穿着不及膝盖的制服短裙，偶尔有风过。
亭亭一立，不动不笑也是画里的少女。
沈黛想下楼。
没想到人都上来了。
她头一歪，挑挑眉，眼角眉梢自带风流，似乎没预料到聂然还有个跟班：“都搬上来了？”
叶乘风直接红了脸，近距离面对沈黛的模样，叫他突然热了起来。手指扣在书本上，低头不敢再看一眼。
聂然当时没注意：“对，都在这里了。”
然后稍一偏头，心中警铃大作。
沈黛早习惯了，就是有些诧异，怎么面对聂然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想想还有点得意。
她果然……在旁观者的眼里，就是比聂然好看的。
沈黛没打算接过书，她双手插在制服外套的兜里，走在聂然身边，懒懒散散。
“我姑说，让你做我同桌。”沈黛倒没什么抗拒，“她说，让我跟你好好学习，我跟她说，让她不要做梦了。”
沈黛眼神凉飕飕的：“所以坐我身边，不要管我太多，会被我揍的，知不知道？”
聂然笑了起来，眼眸回暖：“那你揍好了，我不怕。”
叶乘风偷偷弯了弯唇，觉得不太礼貌，又收敛起来。
走到班门口，沈黛抿抿唇，跟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叶乘风要书：“同学，你把书给我吧。”
叶乘风沉默一瞬：“有点重。”
“怎么，”沈黛圆眼一瞪，语气恶劣，“看不起我？”
开什么玩笑，他在看不起谁？
沈黛撸高袖子，更有气势地要书：“给我！”
聂然抿抿唇，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想，这样的沈黛…分明比上辈子温柔木偶的好很多。
叶乘风能怎么办呢？
他递给沈黛，一边递还一边解释：“不是看不起你，是真的……有点重，你当心。”
面红耳赤，眼含无奈。
聂然想，这个人要完蛋了。
沈黛是真没估计到那么重，她表情僵了僵，下一秒泛了层薄红，这不能怪她，她都多少年手不提、肩不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