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出报应来了，她表情冷下来，等着聂然如梦里一样的拒绝。
然而聂然没有。
“不好意思，同学，”聂然台词翻新了，直抒胸臆，“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男生问：“是叶乘风吗，虽然我没他厉害，总能第一，可我也在很努力，我也能保持住前五的位置。”
那少年眼里如火。
聂然却清冷的像一弯月亮，她淡声否认：“不是他，跟叶乘风没有关系。”
“啊，那你喜欢的人成绩有我好吗？”
聂然也不太确定：“也许没有。”
“那你喜欢的人很帅吗？”
聂然想了想，怎么也觉得沈黛帅不起来：“不帅，但是很可爱。”
“你喜欢可爱的人？”
“怎么说呢，”聂然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喜欢她，所以觉得全世界她最可爱。”
“成绩都没她重要，她笑一笑，我就觉得全世界都不如她。”
只要她笑一笑，也不用做别的。
就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男生表示被酸到了，皱着眉问：“这么喜欢？”
聂然耸耸肩：“是啊，这么喜欢。”
“那…在一起了？”
聂然低头笑笑：“没有，配不上。”
她脊背挺得直，说出来的话让偷听的沈黛心里一颤，简直要设身处地替人哭出来了。
那男生也很诧异：“还有你配不上的人？”
“有啊，”聂然笑起来，“怎么没有。”
男生很感慨：“那得是个多优秀的男生。”
“不是，”聂然摇摇头。
沈黛的心顿住了，头皮发麻，四肢百骸齐齐涌上热意，带着她都不曾意识到的期待等着后续。
“不是，”聂然说得认真，“不是男生。”
表白的男生：“……卧槽？！”
沈黛不爽了，她想这男生卧槽个屁啊。
“我不是…不是，我没有恶意，”男生说完后就挠挠头，表情歉疚，“我只是…有点惊讶，祝你们幸福。”
几乎落荒而逃，留下的聂然垂眼看走廊息息亮亮的灯光。
沈黛：“……”
聂然孤身站在走廊里，教室里、小径上，万般灯火都和她无关。沈黛猫在漆黑的角落里，声控灯久久不亮，她久久没被发现。
是喜欢我，对吗？
为什么敢直接跟陌生的男生说，喜欢一个女生？
既然那么有勇气，又为什么说配不上？
沈黛踏出去一步，声控灯突然亮了，准备好的台词全被憋进肚子里，噌噌噌窜回了楼上。
聂然：“嗯？”
*
沈黛偷听现场太明显了，视线躲避，连耳朵都是红的。
聂然盯着她明显躲避的眼神，自嘲地扯扯嘴角，问：“你都……听到了？”
沈黛心虚，但还能苟，食指拇指捻捻，比划给聂然看：“一点点。”
聂然像是要哭了，可她仍然很冷静，不去看沈黛的眼睛，垂敛眼睫，悲哀无助地像隔岸观火：“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虽然是谎言但沈黛仍然坚定：“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就这样？”
确实不止这样。
沈黛眼神坚定：“不然呢，继续听感觉……怪怪的。”
听完后就更奇怪了，她偷摸瞄着的时候，只觉得心疼聂然，觉得她感情不可辜负，可这样灯火之下，明晃晃的一切都招摇，她又没底气。
好没底气！
聂然的眼神温度更低。
沈黛问她：“你信我吗？”
聂然有一刻委屈，她想，哪里有沈黛这样的人呢？
聂然眨眨眼，抿散了薄薄的水雾。
她看着沈黛，眼里的难过深刻到沉重，她忽而轻松，说：“我信。”
怎么不信呢？
你都这样骗我了。
我怎么不信？
然后氛围就更奇怪了。
第30章 乘风
沈黛正过身，左手挡住脸，心知肚明聂然有点生气，还根本不信。
但是…
她听到了全部，然后呢？
她知道聂然的喜欢，然后呢？
聂然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的喜欢，然后呢？
每一个然后都不知道该有怎么样的然后。
何况，沈黛心说，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但是聂然没直说。
“你喜欢谁呀？”
沈黛撞撞聂然，聂然手腕一抖，笔在试卷上牵扯出好长一道墨痕，整洁的卷面被破坏，像横叉。
聂然：“……”
“你是敷衍他的，还是认真的？”
聂然呼口气：“……”
但凡有点内伤，现在都吐一口老血了。
她转头，对上的就是沈黛晶晶亮的眼眸，像在嗑瓜现场的第一线。
聂然气笑了，不能更无奈，笔杆子竖起来磕磕沈黛的额头：“为什么好奇这个？”
“这…”沈黛眼神一瞟，理由也很好听，“人类对未知事物通常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的，可以理解吧聂同学？”
聂同学今天不想理解。
可她也不想打破玻璃盒子，她不想走出去。
“可以理解，”聂然重心又回到了学习上，凉凉瞥一眼沈黛，冷冷清清地说，“但不想解释。”
沈黛：“…哦。”
哼。
沈黛表示，她根本不稀罕好不好！
最近聂然买教材总是顺带给她捎一本，日日复日日的，沈黛随手翻开的就是物理精选。
黑白画风的物理之父头像在第一页，也许学习使人头秃，他脑门有些噌亮，冲着沈黛微微笑着。
头像底下，有一句话。
他说，物理是生命之源。
沈黛“啪”地合上书。
闷咳卡在嗓子里，喉头动了动，转眼见聂然低着看书的眼睛微微一弯，有点笑意浮起。
在笑？
沈黛视线走偏，沿着侧脸往上，挪到了聂然总扎成马尾的头发。
头绳是有颗粉白格子的布艺星星。
发尾垂在脖颈间。
沈黛想撩一撩她的发梢，但是没敢。
沈黛想，虽然聂然总学习。
这发量，倒是…也不少。
所以…
沈黛皱皱眉，这么好的聂然在自卑什么？
配不上这种话真是…听一次难过一次。
*
那男生守口如瓶，把这件事藏得很深很深。
到底多少安慰了些。
总比喜欢一个不如他的别的男生要好一点。
又是很清亮的一天。
沈黛困兮兮地跟在聂然身后，拽她的袖子，揽她的胳膊，哈欠连天，显而易见的睡眠不足。
聂然好笑：“这么困，还起这么早？”
还不是做噩梦了。
沈黛惊得满身大汗，梦里的聂然跳下高楼。
吓到半夜醒的时候，去聂然门口坐了很久很久，生怕推门那刻，像童话破灭，万物在眼前湮灭。
直到听到房间里，床板吱呀一声，聂然翻身的声音她才像回魂。
沈黛的满心冰凉才好一些，蹲下去，摸了两把脚边一直拱她的阿咬。
“一日之计，”沈黛打了个哈欠，困倦又懒散，“在于晨。”
聂然想，这话你留着哄自己吧。
沈黛倚在她肩膀上，像个黏糊糊的女朋友。
“而且每天起来看到太阳，都很开心。”沈黛哈欠不停，瞌睡满天，还要倔强。
新的生活一轮一轮更替。
“我和你快一起走过秋冬了。”
沈黛有美好的期待，“马上就能一起看烟火了。”
一起过年。
一起长大一岁。
一起…成为成熟稳重的大人。
沈黛牵牵聂然的手心，把自己凉丝丝的手指伸进聂然袖子里。
聂然：“……嘶。”
沈黛笑弯了眼，喜得眉开眼笑，困倦都稍稍去了些，习惯性扯着聂然往墙角走。
聂然拉住沈黛，弹她脑袋。
沈黛有点凶：“…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打人？
“…”
聂然抿唇笑了起来，“你…”
怎么说呢，沈黛是个小傻子。
有风过耳。
沈黛后知后觉：“…你看这墙多高，我也太厉害了吧！”
可聂然什么都知道，眼眸含笑。
沈黛捂脸，想，笑屁笑。
彻底清醒。
*
叶乘风不愧是学校予以众望的另一棵好苗子。
校门口的监督岗还有他。
叶乘风少年正气，笑着跟沈黛打招呼，挥挥手：“早上好！”
沈黛转头看着聂然，语气不太对头：“你们那么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