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萌了个芽(39)

上台后的涂山海,就着魏辙的话题,反客为主,介绍起《明月》这部剧的特点。他讲得特别好,好到都快让谢冬芽相信这个故事他在脑子里想了好多年一样。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谢冬芽知道。

涂山海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江楼明月》剧本里的每个特点?

谢冬芽只能想到一个人。

“难怪啊……”王康康喃喃。

谢冬芽木知木觉问:“难怪什么?”

王康康说:“范教授一大早来找我。”

谢冬芽转头看向王康康。

王康康又按了按额角,一定有他很头疼的情况已经发生。

王康康低声说:“他说你接下来的项目,由他来负责。”

“什么?”

王康康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他还说,这些年她为你鞠躬尽瘁,现在是把她还给我的时候了。”他说完便觉得这是一句好笑的话,真的就笑了笑,“他是不是言重了啊?这些年咱们合作得挺好的呀,说的好像我在剥削你一样。”

谢冬芽把王康康转达的前一句话,在心头滚了一遍,滚烫滚烫的,她感受到了。

她鼻子有点塞,醒鼻子时,抬头便见魏辙和涂山海两座山一样,挡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俩的身边,何秋一副已经讲不出任何话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下首是喜获天降大导监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蒙达。

对他们来说,是惊喜无疑了。

因为眼前这两座山的保驾护航,她、何秋、蒙达、和这个项目休戚相关的一干人等面前的一大半风险被挡住了。

“他说得对。”谢冬芽低声道。

“啊?”王康康仍是不明所以。

“康总,我这几年都没休息过,我是得休息了。”

这句话王康康秒懂,马上作出挽留,“不成啊小谢,我怎么缺得了你呢?你这次先斩后奏把秋秋放到了制片人位置上我也不放心,你得组里待着啊?涂导和范教授得你才摆得平啊。”

谢冬芽眼睛发涩,她以微笑掩饰。

“那不行的。”

王康康竭力留才,“我说行就行。”

谢冬芽只好低声说:“如果我这个制片人在剧组养胎,不是我们男一号女一号的粉丝把你撕烂,就是范教授找你拼命,你选哪一个?”

果然,王康康想好的其他挽留之辞梗在喉咙口,讲不出来了。

谢冬芽有点忍不住了。

台下的人们,还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应该全都被涂山海滔滔不绝的绝佳口才征服了。

涂山海做了十六年导演,只拍了四部电影,其中三部拿了奖。他作风不羁、性格古怪,从不在各种公关场合出现。这是他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和平台的负责人打配合。

谢冬芽悄无声息地,自魏辙和涂山海身后,走下了她已经完全可以心无挂碍地退下来的主席台。

她沿着墙边,朝着前方自关了一半的大门泄露进来的那一片阳光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那个刚刚载誉而归,炙手可热,万众瞩目,却在第一时间为她撑住这片天的人,一定在阳光之下等着她。

没想到这一章写了这么多字。

最多两章吧,就可以结束了。先撒个花,再祝大家牛年大吉!

本文出现两首歌《沉默是金》和《阳光总在风雨后》,我在这章就先附上《阳光总在风雨后》吧。

第30章 .

怎么来形容站在阳光下的范文轩呢?

他就像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松,茂盛挺拔,不卑不亢,虽然难免经受各种险象环生的风吹雪打,但依旧能保持昂然傲立、向阳而生的姿态。

只消对待世界的这个姿态,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吸引她。

谢冬芽走出会议室,看着远远地站在酒店门外打电话的范文轩,心中作如是想法。

她朝他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范文轩挂上了电话转过身来时,谢冬芽已经到了跟前,在离他一米的距离,她停住脚步。

“魏辙和山海,是因为你的拜托,昨天才会来剧组,是吗?”

范文轩温柔地瞅着她,点点头。

“你很早就知道《明月二十楼》这个项目的风险,很早就在安排今天的事情,是吗?”

范文轩又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已经和锦文姐联系好了,用山海做监制,你做剧本总监,来交换项目的报价不变?”

范文轩还是点了点头。他这次开了口,“我刚和锦文姐通完电话。”

他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没说。

他什么都承受了,却从来都不说。

这就是他范文轩,习惯当一棵默默的松树。

谢冬芽眼睛一热。离他一米的近距离,什么都掩饰不了,她只能徒劳地低头下来。

范文轩伸出右手,捧住她的脸,接住了她再也忍不住的眼泪。

活到三十五岁上,谢冬芽一直顶自豪自己那劲儿劲儿的活法,让自己一直可以避免用眼泪表达情绪。

鲜少流的几次眼泪,都是在绝境之中唯一的宣泄和鼓励。

这是她第一次,为范文轩流眼泪。

泪滚烫地滑过面颊,她方觉这泪是落得太迟太迟了。

范文轩也知道,他像珍而重之地捧着她的脸颊,继而将她紧紧拥抱进自己的怀中。

谢冬芽闭上双眼,听着他在她头顶上的喟叹。

“冬冬。”

又止于这一声喟叹,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所以她才知道得这么迟,因为她一直劲儿劲儿地,火车头一样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身先士卒。

她一早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但他一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在涂山海给她看的那段昏暗的视频里,只能看见范文轩的腿垂在书桌挡着铁架子床沿。

他的声音从昏暗的深处传出来。

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无人像她,如此待我。”

他低沉的喃喃絮语回荡在这一片无边的暗色之中。

“在这个世界上,阳光对我来说,是最奢侈的。我很少见到阳光,一直到祁老师的文轩亭,他的书桌对着窗台,朝南,我可以坐在阳光底下,安静写作业。

祁老师说走出这里,外面到处都是阳光。

走出去很难。但是他推了我一把,很大一把,我的命运就这么改变了。但是,他也只能推我这一把。很多我没办法摆脱的,他也没有办法帮我摆脱。

阿姨为了让我念书,就没有让老三继续念书,老三说,哥你成绩好,应该读书。

摆脱于我,太奢侈了。我走不了。我知道,就算凭着祁老师给我的机会,让我侥幸走了出来,但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就这样一见到底。

冬冬站在我的眼前,第一次的时候。光鲜耀眼,肆无忌惮。是我当时觉得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

她代我做了当时我不敢做的决定——不继续给谢逢春做枪手。

这是当年的我不敢轻易拒绝的事情,她给了我拒绝的勇气和理由。

阳光,谁不留恋呢?

大四那年,和她每天骑自行车去报社的几个小时,是我最满足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祁老师的文轩亭写作业的那些时光。

她说,师兄你应该写自己的东西。

我觉得对。

她说,师兄你在故事里写的是人性深处的追寻,得花时间写。

我觉得对。

她说,师兄我帮你做舞台剧好吗?

后来她又说,师兄我可以帮你拍电影。

她就是祁老师的文轩亭里那束阳光,给了我不切实际的渴望。”

话说到这里,范文轩的声音停了停。

涂山海带着一丝戏谑的油滑腔调幽幽地问他,“原来你把她当仙女儿啊?真是鬼迷心窍了。”

范文轩的声音复又响起来,有一种格外的认真。

“李宗盛那首歌,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真的这样,你不会明白。

仙女帮凡人,不觉得自己在帮人。

冬冬,她就像是兴冲冲的小火车头,一个劲儿在她自己的轨道上往前冲着。

她没觉得她在帮我。她要的是她的痛快。

教训了谢逢春,她痛快。

帮她叔叔做事,她痛快。

帮她的同学找活儿谈项目,她痛快。

让我写我想写的、让我不再做别人的枪手,她痛快。

帮我们做成舞台剧,她痛快。

帮我们拍电影,她痛快。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