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离开,也放她自由,他不知道他失去了些什么。
许是微不足道的生命,亦或是他失而复得、又被无情打碎的光。
黑暗或许并不可怕。
他从小在黑暗里懵懵懂懂的长大,深陷于泥泞不堪的沼泽。
可怕的是,他被一抹耀眼夺目的光拉回现实,享受了万般的光芒,却再次跌入万劫不复的深谷。
即便如此。
倘若能够让他的小玫瑰迎光生长,尽情地绽放,那他甘愿低下头颅舍弃自己。
永生追随光走。
南穗走出浴室,她的目光触及至某处时,神情有些怔愣。
卧室内有一套沙发,在靠背上随意搭着一条薄被。
傅景珩昨晚把她抱回床上时并未和往常那样,同床共枕。而是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她或许明白他为什么不选择去旁边的卧室,却选择了他们卧室里的沙发。
南穗怔怔地看着不及他身高的沙发长度,她垂着黑睫把这条薄被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回柜子里。
下楼,她意外地看到了陈特助。
“南小姐。”
陈特助起身,对她道:“傅总吩咐我把你送回明溪公寓。”
南穗环顾四周,发现她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您在找傅总?”陈特助看着她,将面上的那点不愉的神情掠去,“傅总已经坐上飞机,工作出差。”
良久的沉默后,南穗慢吞吞地嗯了声。
陈特助:“您有什么要拿的?”
南穗侧头盯着她放在墙壁上蜷缩的手指,听到声音后,她机械地摇头:“没有。”
陈特助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坐上车,南穗这次没有在车内休息。一路上,她目光望向窗外,静静地看着急速倒退的风景。
抵达目的地,她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回到公寓。
可进入房间看到他坐过的沙发,他走进过的舞蹈室,南穗又拎着行李箱搬到了附近的酒店。
……
到了酒店,南穗洗完澡,她率先给张倩拨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询问她的病如何。
南穗顺着她的话道:“已经好了,没什么事。”
“那就好。前段时间你一直不接我们电话,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南穗闻言,对她说:“没有。”
“倩姐,我想买一套房子。”
“女人还是得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窝。”张倩问,“需要我帮忙吗,我认识的朋友有靠谱的房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南穗:“不过,我只能在京城买一套小型的公寓。”
她的钱,买别墅还是不够的。
张倩笑道:“行,咱们慢慢来。”
“那就侧重安保方面、采光不错,这两点如何?”
南穗:“行。”
道过谢,南穗又给温馨打了通电话,等下次再给她带她的手机卡。
上次跑去渠水镇,用的是温馨的手机与手机卡,想了想,南穗准备重新给她买一部新手机。
接着,她挨着给盛昭昭以及赵煜联系,告知他们,她暂时住在酒店。
言外之外,盛昭昭也能猜出来,她可能与傅景珩分开了。
“为什……”
盛昭昭忍住好奇,她扯开话题:“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酒吧浪!”
“我给你介绍一堆小狼狗,你想要什么类型我这儿都有!”
南穗噗嗤笑出声,她摇摇头:“这倒不必了,事业可比男人可靠。”
盛昭昭竖着大拇指:“小女拜见女王殿下!”
“……”
另外一边。
傅景珩飞m国与杨总继续商议合作项目。
加班熬夜熬了足足一周,最终与杨总达成共识。
下了飞机,陈特助看到迎面而来的那道身影后,他下车,随后打开后车厢的车门。
“傅总。”
傅景珩淡淡嗯了声,提脚上车。
陈特助平稳地启动车子,缓缓朝前驶去,走到半路时他没忍住扫了眼前视镜。
后座的男人疲倦地脑袋后仰,喉结利落凸起,他捏着紧皱的眉心正闭目养神。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傅景珩睁眼,与陈特助撞了个正着。
陈特助连忙移走视线:“傅总,您去……?”
半晌,傅景珩出声,他嗓音沙哑:“酒店。”
陈特助闻言,他打着方向盘在路口拐弯,目的地从别墅改为傅景珩常住的酒店。
将要抵达酒店时,傅景珩像是习惯性的询问,他开口:“她呢。”
可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闷声:“算了。”
他低声道:“以后不用派人再跟着她,也不必再和我说关于她的行踪。”
片刻,陈特助将目光从满脸颓废的男人面庞收回:“好的,傅总。”
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下,门童早已走在车旁,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拉开车门。
锦森酒店里的每个总统套房内都会配一名职业的酒店管家,主要负责客人起居用餐,根据客人喜好来定制其一天的餐饮;处理客人需求以及问题投诉等,锦森是全国内极少能够提供高奢服务的酒店。
待傅景珩走进大厅,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眼睛发亮,对他热情相迎:“我是Lily,是您这一周的女管家。”
Lily没料想到传闻中接手傅氏集团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年轻,满厅的灯光也不及他耀眼。
傅景珩长着一张冷欲感的脸庞,他一身西装,衬衣纽扣覆金色暗纹,低调奢华,深蓝色领带系在性感的喉结处,不疾不徐地走来,西装裤下的长腿足以令人身体发软。
路过Lily,他的目光甚至未落至她身上,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了属于男人独特上瘾的松木香。
没等她跟上,酒店的负责人连忙过来拉住Lily:“谁让你擅自决定的?”
酒店负责人:“傅总从不需要酒店管家。”
他回想起傅景珩方才的神情,严肃道:“待会儿去财务部结下这月的工资。”
Lily双目撑圆,未等她开口,酒店负责人严肃中带着忐忑:“如果傅总对此有不满,你赔几百万几千万都承担不起!”
说罢,酒店负责人连忙追上去道歉。
……
待傅景珩洗完澡,他躺在床上。
强烈的睡意弥漫,他依旧失眠,睡不着。
朦胧中,他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傅景珩俯身,伸手拿起。
对面传来梁越慵懒的嗓音:“哥们,哪儿呢?”
傅景珩:“酒店。”
梁越调侃道:“今儿怎么有兴致带着你家小姑娘去酒店?”
闻声,整个套房内都是低气压。
傅景珩坐在床上唇线紧绷,那双漆黑的眸透着阴沉,眼皮褶皱过分深刻,他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至泛白。
可惜,梁越并未见其人,还不清楚他与南穗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打趣道:“以往和你家小姑娘在一起,尤其晚上,给你打十个电话能接通两个算我输,怎么,你们还没过夜生活?”
顿了足足一分钟,傅景珩从喉咙里溢出来两个单音节:“挂了。”
“……”
梁越似乎意识到不对,他连忙道:“等等。”
他站起来,有点头疼:“你们两个……”
傅景珩起身,走到酒店露台,掏出支烟咬上,垂眸点燃。
猩红的光在黑暗里发亮,白色的烟雾拢过男人的眉眼,他的声线很哑,带着极为浓重的鼻音:“嗯。”
傅景珩阖下眼,烟灰落在他的指尖,烫过,随风飘走。
“带你寻刺激。”梁越也跟着抽了一根,“放纵一场?”
傅景珩垂头看腕表,晚上十点半。
见他沉默,梁越开车:“行,我去酒店接你。”
两人也没什么据点,无非梁越的酒吧或是附近山脚下的赛车俱乐部。
每回从傅家老宅离开,傅景珩都会飙几圈发泄。
这里的俱乐部有套间,偶尔不想回去,他也会在这儿住一晚。
凌晨十二点半,两个人到达俱乐部。
梁越随意挑了两辆车,将一辆车钥匙扔给傅景珩。
傅景珩穿一身黑色夹克,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手轻松接过车钥匙,倚靠着车子站了会儿,他整个人陷在黑暗里,神色模糊不清。
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上车,启动发动机。
山下忽然响起猛烈的油门声,两辆车如同离了箭的弦,疾速地在环路上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