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请小心轻放+番外(6)

忒邻与小斋子都离得太远,正惊呼着,纪直便已经单膝跪着扑上前去。

她恰好摔在他怀里。纪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托托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用手掌去推他的胸口,想要借这力量回到座椅上。纤细的手指与温暖的手掌贴住胸腔里鼓动而坚硬的位置,他在细碎的一些记忆中捕捉到那两个字,纪直道:“托托。”

“嗯?”托托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笑容便下意识翻上来,她道,“我是。”

纪直起身,洞房花烛夜,到这里便也差不多可以收场了。别过脸时,他眉目间依旧是一片冰凉的月光:“这名字,冠哪个夫姓都不会好听的。”

与此同时,穿过幽深苍茫的金碧辉煌抵达深不见底的后宫,华灯明灭之下,昭德宫的春光暖响不断,今夜,门口的常公公都进去提醒了数次。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常川常公公只觉得服侍圣上这几年确实不好过。只是,每当心中松懈,他便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另一位在棘手程度上毫不逊色的主子来。

今日,似乎是那位的大喜之日啊!

屋里头好不容易完了事,陛下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歇下,而是就这么起身仓促地回去批折子了。

最近弹劾西厂的折子刚少了些,女真也不大闹了,不曾想昨日临时户部被捅出一件私吞的案子来。

要知道,户部乃朝廷重要的财政部门,这可忙坏了虚纯宗。

进去候着等待皇帝时,昭德宫那位元贵妃娘娘趁着皇上先行的空隙探到常公公身边问了一句:“近来怎么不见那家伙入宫?”

常川低声笑道:“成家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常公公说笑了。纪公公也是宫里当差的,说是妻,不过就是个对食。何况还是女真来的俘虏,哪用得着上心呢?”元贵妃抬起袖子掩起脸,她一笑,仿佛那御花园中的万紫千红都失了颜色,也难怪纯宗独宠。

“娘娘。大办婚礼,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您省得的。”常公公道。

元贵妃不再吭声,常川也就此跟上皇帝。

长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在身后恭送完陛下转身,方才脸上胜过姹紫嫣红的笑颜已经消失不见,她坐到床上。

大侍女上前来道:“娘娘,那胡婢染指娘娘您的东西,上回我们派去的人还全都死了,叫她逃过了一劫。要不要再……”

元贵妃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转瞬便冷了下去,她的嗓音也甚是妩媚:“那纪直也不过是我的一件玩物罢了,用不着那么认真。更何况,那女人是皇上钦赐,让他清楚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又何必扫了皇上的兴?”

“娘娘圣明!”

“纪直这人,我清楚得很。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谁会上心呢?”元贵妃娇声道,“上回算她侥幸,等皇上忘了这码事,只怕我们不动手,纪直也会自个儿把这丢脸的贱人给料理了。”

“娘娘深谋远虑!上回运那女人的除了我们的人,就只剩下纪公公手下的那个小斋子了。不想他竟是个武功不浅的,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给分了尸,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贵妃细细想来,招招手闭上眼道:“这等高手。留着只怕是祸害,找机会做了。”

侍女欠身:“是。”

中原的暮春竟然是这般漂亮的。

晚春的山樱树苍老地伸出漆黑的枝丫,樱花落满了地,繁茂得惹人心碎。

托托支起纸窗把半个身子由那口窗子探出来往外张望,瀑布一般浓密的长发垂落下来,单薄的樱色衣襟微微敞开,倘若不是里头还夹带着一件白色的内衣,只怕必然要春光乍泄了。

“夫人!”小斋子刚端着一盆水进来,瞧见托托这副模样,连忙加快脚步赶进去将趴在窗前的书桌上的她请下来,“您万一摔着了怎么得了!”

托托懒散地甩开他自顾自地斜躺在桌上看着他闷闷笑起来,那嘴角竟有些调笑的味道,她下半身只由上衣的几寸下摆盖着,裸露的腿今日已换过上好的细布,但仍有一片白皙的肌肤露在外头。

见到小斋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托托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来这儿也有好些日子了,纪直自成婚之后就以“婚假之后要努力工作”为由成天不见踪影,听说是一直呆在宫里。

对于托托来说,这说不上坏或是好。

对一般人来说,大抵都还是会有些欣喜的,毕竟应付一个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家伙着实危险,但是托托这人从小就是一副非同常人的脑子,现下居然真的有几分把自己当做他的妻来看。

倒是小斋子,这几日脸色总是坏得很。

忒邻端着茶点在门口撞见,瞧着他规矩地问了一句:“斋公公这是怎么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夫人这里我一个人也行的。”

小斋子摇摇头,看着主子在里边似是没注意这边,加之这几日心头又憋得久了,于是道:“昨日我忙得昏了头,忘了用晚膳。不想那贪食的猫进屋偷吃,结果竟死透了。公公又不在,我也不敢妄自行动、扰了督主府上清净……”

“铃儿明白了。”忒邻平静地说道,“原来是有人要谋害斋公公性命。”

第6章 寻凶

忒邻进屋时,托托正把手臂压在窗前的桌子上吃提子。

她伸出舌头一个接一个含进去,也不吐皮的,瞧起来没有一星半点的讲究,总是看得院子里的嬷嬷眉头直皱。

见到忒邻走进来,她目不斜视地笑道:“是那厨房里来了两年的老妈子干的。”

“你又知道了?”四周没有旁人,忒邻也就放下了奴婢那一套规矩。

“合喜日日绕着这督主府飞,它素来是能干的。”托托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起来,“更何况,就算没有它又如何?我难不成就没有其他可用的了——”

忒邻上前替她把卷上去的衣衫下摆拉下去道:“你啊,也好好学学礼数吧。这些日子宫里有事耽搁了,过几日总会是要进宫谢恩的。到时候别说赏赐领不到,指不定连命都丢掉了。”

这几日,这府上的人都无须她来行礼,纪直没提起过家里,曾经在宫里的师父也死了许多年了,因而没有祖上。

“赏赐,赏赐,你就想着钱吧。”嘴上这么骂着忒邻,提到这个,托托倒是真的仔细想了一番。

面圣处处都是危机,只怕她光是行个礼都要丢大脸。

托托仔细斟酌着,却听那忒邻骤然靠上来道:“帮帮小斋子吧。”

“为什么?!”托托有些狐疑地压低视线看向突然这么提议的忒邻,“我又不是神,我可不知道那个小太监是哪里得罪了厨房的老妈子。”

“所以才让你查一查啊。你要当一段时间这个家的女主人的吧,也得好好拉拢几个人。要知道,一个人是赚不到……不,是生存不下去的!”忒邻爬上椅子的空缺来凑到托托耳边,“你已经救过小斋子一回,按他们汉人的话,索性就‘送佛送到西’吧。”

托托一把把她的脸给推了出去,她现下满脑子都是宫里的规矩,哪里有空管这些闲事,于是不满意地冷着脸道:“不成!我有自个儿的事要忙!”

忒邻知道托托一旦自私起来完全是个孩子模样,只得碰了一鼻子灰回过身去替她收拾提子的籽,这个时候,分明刚刚来送过茶果的小斋子突然又来了。

托托正思虑着,小斋子进来道:“这几日督主忙,顾不上家里,过些日子理应当自会差使人来教您宫里的规矩。只是小斋子想着自个儿也是进过宫的,万一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小斋子随叫随到。”

或许这小太监也就只图个主子记得下回能赏个好,可是不谙这你来我往的托托实在是太过于吃这一套了。

听完小斋子的寥寥几句话后,托托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忒邻,夸张地说,她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

再转头,托托已经一脸亲切而感动的微笑朝小斋子问道:“小斋子,我问你,你可和什么人结怨没有?”

一听这话,小斋子便知道忒邻已经与托托说了,也就斟酌了一会儿,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厨房里的也没有?”托托拿出了知心姐姐的做派。

小斋子赔着笑答道:“奴才打小便□□爹教训,后来又跟了督主,他们都叮嘱过小斋子不少话的。小斋子哪里有得罪人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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