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校长的,对不对?正巧我也有事要和他讲,我们就一起走吧。”
这么说着的他,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是之的肩膀,手臂懒懒地垂在她的肩头。是之没有感觉不到什么,但她相信,五条悟所能碰触到的坚硬一定是格外恶心的触感。
她蹙眉看着五条悟搭在肩头的手,实在是觉得很不爽。
话说起来,上回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究竟算是怎么回事,他也还没有解释呢,真是越想越觉得不爽。
“手拿掉。”她的表情很臭,“别乱碰。”
五条悟用中指推了一下墨镜,根本没想收回自己的手。
“我就碰。”
甚至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种话。
38.
—2013年3月,东京,是之家—
“都说了别乱碰,我不想把我的话重复第三遍!”
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球的是之对五条悟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相当强硬了,然而五条悟依旧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他放下手中的纸袋,轻轻一捏她的鼻尖。
“感冒病毒又不是靠触碰传播的。”他抱怨似的说着,“而且你都已经戴上口罩了。你觉得这样我还会被传染吗?”
是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会的!”
五条悟不想说什么了。他只觉得女朋友已经被烧坏了脑袋。
他从纸袋里拿出刚买的退热贴,拆开包装,“啪叽”一下贴在了是之的额头上,又拿出温度计,想给她测一□□温,可她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我刚才测过了。”她委屈巴巴地说,“没必要再测一回嘛。量体温好麻烦的。”
“哪里麻烦了?难道因为这是水银温度计吗?”五条悟甩了甩细长的体温计,“上次量的时候是几度?”
“嗯……三十八点九。”
五条悟“啧”了一声。
这数字实在有点吓人。
“今天突然发烧的吗?受凉了?还是换季的原因?”
面对五条悟的追问,是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否认:“前几天就有点症状了,只是今天格外严重而已。大概不是因为换季……咳咳……是流感吧?”
“哈?”五条悟顿时就不高兴了,“前几天就不舒服了都不和我说的吗?”
是之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在五条悟的身上蹭了好几下,试图用装傻的方式让这个话题快点翻篇,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一分钟之前她还义正辞严地不允许五条悟碰自己。
但对于五条悟来说,这种装傻是完全没用的。
“要是早点重视起来的话,你就不至于病到不得不紧急让男朋友买感冒药的程度了。”他轻轻戳了一下是之的眉心,“三十九度五。我带你去医院吧。”
“诶?医院?不想去!”她撒着娇,“我马上就好了。要是变成了四十度,我们再去医院嘛。”
“要是烧到四十度,我怀疑你的脑袋也会被一起烧坏。”
五条悟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不想去,那就不去吧。但是药是一定得吃的。”
“好!”
一说吃药,是之就表现得相当积极。然而看清了五条悟从纸袋里拿出了怎样的药之后,她就有点不情不愿了。
五条悟买的,是一款相当有名(但药效不怎么样)的感冒药水。
而且还是儿童版的——不过成人也能服用,只是剂量要加大一点。
是之小时候喝过这种药水,她对于这玩意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直到今日,她还能回想起那甜腻的草莓气味和粘稠口感。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反胃。
“这个超难喝……悟,我不想喝。”
“难喝吗?我觉得很好喝啊。”
五条悟吨吨吨倒了一大量杯的感冒药水,溢出的草莓味充斥在他们之间,这味道闻得是之快要窒息了。她赶紧屏住呼吸,坚决摇头。
“非常难喝,我绝对不喝!还有别的药吗?”
“没了。我只买了感冒药水。”
“啊……”
是之垮着脸,简直不情愿极了,也不乐意再窝在五条悟身边贴贴了,毫不犹豫地立刻别开脑袋,说自己绝对不喝这个感冒药水。
“我会吐的,我肯定会被这个味道恶心吐的!”她信誓旦旦地说,“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别的药了吗?”
“没有了——我骗你干嘛。”五条悟轻晃了晃盛满药水的量杯,这姿态简直就像是在摇晃红酒杯,“你不想喝吗?真的不想喝的话,我再去买别的药。”
说着,五条悟便站起了身,可却被是之拽住了衣袖。
“让你多跑一趟,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五条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药店又不远。”
况且用咒术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带着药回来了。
可就算是这样,是之还是说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好吧,我喝就是了。”
她扯下口罩,从五条悟的手中接过药水,表情已经沮丧到近乎绝望了,那药的手也是疯狂颤抖。
大约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准备,是之才总算是接受了自己即将喝下这药的事实。她屏住呼吸闭紧双眼,把药水倒进嘴里。
意料之中令人作呕的甜味。是之皱着脸,已经不想说话了,只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又拍了拍床,让坐在床边的五条悟躺过来。
他一躺下,是之就立刻窝进了他的怀里,委屈得都想哭了。
“真难喝。”
这是她勉强挤出来的一句话。
五条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哄似的说:“乖啦宝贝。”
是之抬起头,眨了眨眼,好像一脸惊喜。
“再叫我一下宝贝。”
“宝贝。”
“再叫一下再叫一下!”
“怎么还上瘾了?”五条悟有点想笑,“我不叫了。”
“诶……好失望哦。”
是之捶了一下五条悟的胸口,力道软绵绵的,完全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也许是感冒药水在悄悄作祟,她的睡意不知不觉地泛滥了。她揉了揉眼角,却还不想睡。
“你刚才是从咒术高专回来的吗?”她问。
五条悟点头:“嗯。”
“真的要当老师了呀?”
“没错。”
“唔……挺好的,只是你看起来实在是不像个老师呢。”
“怎么突然这么说?”五条悟蹙着眉头,“到底哪里不够像老师了?”
是之笑着,也不给出回答,就只是偷偷地在笑而已。
“不过五条老师这个称呼倒是挺不错的。”她依旧是笑嘻嘻的,“对不对呀,五条老师?”
“没错,八重同学。”
“呼啊——好困。”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今天应该很不舒服吧?”五条悟扯了扯她肩头的被子,“生病总是很难受啊。”
“也没有很不舒服,因为还有你陪着我呀。”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保持清醒,“也不想睡。我的鼻子有点堵住了,要是睡着了的话肯定就会完全堵住,那样一来我就只能用嘴呼吸了。可是长时间口呼吸会变丑的!”
她说得一惊一乍,却听得五条悟想笑。
“变丑也没事,我一样喜欢你。”
“真的吗?”是之眯着眼,像是不相信他似的,“变成老奶奶了也喜欢?”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是之轻哼了一声,别开头,却依旧是枕在五条悟的胸前,故作不情愿似的说:“那我就勉强相信一下吧。”
但其实已经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五条悟当然不可能错过她的笑意。
睡意在药效与温暖的怀抱中变得愈发浓烈,不想睡觉的她还是睡着了,还很放肆地压在五条悟的身上。她的脸烧得有点红,大概是因为口罩闷得她的呼吸不太通畅的缘故吧。
五条悟摘下她的口罩,顺便将已经不冷了的降温贴换新,除此之外没有在做别的动作了,任由她继续躺在自己的身上。她的指尖还勾在他手掌的边缘,不知道她有没有做一个好梦,但很偶尔的时候,她的手指会小幅度地动几下。
五条悟将她热乎乎的手包在掌心中,此刻过分舒适的氛围让他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眼皮沉重,差点也要睡过去了,却忽然感觉到怀里的是之猛抖了一下,他便立刻醒了过来。
“唔……我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