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陈宁被朱守林踢了几脚,轻声警告他:“你若再如此自做主张,你就不要再跟着我。”
陈宁轻声道:“大人,小的就想帮你。柳大人惹桃花,男人女人她都惹,你看丁举人……”
“你那是帮本官?你是在害本官!她是何样人我还不清楚?”
“小的见柳大人还是心悦大人。”
“那样做是轻贱她知不知道?滚,去给她赔礼道歉。”
陈宁才去给柳芸送食道歉,他一出门就遇上肖五进门,两人相互拱了一下手分开。
肖五开问柳芸:“主人,昨夜没回家?小的今儿去接你,才听小兰说你昨儿去办差了。主人应该让人来叫小的随着同去。”
“没什么事,你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回去陪陪家人。”
肖五坐在角落,对柳芸说起前些日子他们一同去拿的那两个人犯:“主人,听郭捕头对说,那两人犯已认罪,被判了斩刑。如今将他们锁在牢房最中间。”
“两人死到临头老实点没?”
“可能好点了吧,郭大哥没说。还有就是沈二已归家,府衙赔偿了他十两银子。”
柳芸嗯了声,能活着就好。
她问:“这两日应天府衙有何新案?”
“小的来锦衣卫时遇见去刑部送案卷的郭大哥,他说是昨天有件案子有些不好决断,栖霞山附近有家人的儿媳上吊死了。仵作验了尸的确是自己投缳。但是女子的兄长报官,他说,前儿父亲生日,妹妹回家还好好的,今天就投缳,必是被夫家所杀或者被逼。”
她站了起来:“走,叫上郭捕头,我们一同去看看。”
肖五去让人套马车,陈宁问道:“肖兄,去何处?”
“栖霞山查案。”
“哪家?”
“好像姓程。”
陈宁自从知道自己大人的心事,只要与柳大人有关的事,他都要问一下。省得如前次那样,让大人寻不到人,急得上火。
柳芸坐上肖五赶的马车,去府衙叫上郭捕头就往东北方向驶去。不是柳芸多热爱侦刑,她只是今日想躲着朱守林。
早朝后朱守林被圣上留下,问了他巡视时查到的事。朱守林给圣上行礼后,站在旁边轻声道:“牵涉人太多,证据在收查中。”
圣上叹气道:“守林呀,你说说,怎么贪官就是杀不怕,杀不完呢?”
“圣上,官员手上有权就想财。”
“朕就那句话,贪赃就杀头,不怕死的就来吧。”
朱守林不吭声。
圣上看了一眼朱守林:“来年你就整三十了,若再不寻到你要的女子,朕就为你指婚了。朕到时不管你同不同意。”
朱守林恭敬地道:“圣上,微臣来年必给圣上一个答复。”
圣上点点头:“嗯,下去吧,朕还事。”
朱守林行礼后退了出来。他刚才很想对圣上说,他已寻到想要的女子,但他又想到柳芸想要回家,还是要先问柳芸的意见再回复为好。
他回锦衣卫才从陈宁处得知,柳芸去了栖霞山查案。他低头想了一下,叫陈宁牵马,他瞪了陈宁一眼:“这就是你自做主张干的好事。”
陈宁摸不着头脑,柳大人前去查案,跟自己有何干系?两人骑上马朝着栖霞山奔去。
柳芸三人到了栖霞山山下程家村时,程家村口正在吵吵闹闹,两队人拿着扁担锄头对持,双方指指点点叫嚷着。
一名年轻男子大声道:“还我妹妹的命来。”
另一位中年男子道:“是她自己不想守节上了吊。”
“放你娘的屁,前天我妹妹回娘还对我们说,要在夫家守节。”
“她那是说来宽娘家人的心,转头又上吊。”
“她还说了下月回家,怎么可能上吊?只能是你们害死她,逼死了她。”
……
一名老年妇女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她的声音已嘶哑了,她不停的叫道:“红儿,我的红儿呀,是娘害了你呀……”
郭七走上前去冲众人大吼道:“都住嘴,锦衣卫的柳大人在此。”
村民们的争吵噶然而止,大家转头看向柳芸。他们见一位身着黑长袍的男子带着两名穿衙役服的人,站在村口看着他们。
柳芸开口问:“里正呢?”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前来,他恭敬地拱了拱手:“回大人,小的程川,为程家村的里正。”
柳芸看向两队人马:“他们差点群殴,你如何不上前阻止?”
程川摇头道:“小的阻止了,都不听,小的正打算前去报官。”
“你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详细说说。”
程川开口道:“前天程江家的儿媳沈氏回了一趟娘家,当天早上去,当天下午归。当夜她便投缳自尽,早上才被发现。程家昨日前去沈家报丧,沈家不接受沈氏会自尽,沈家带着人前来程家村讨要说法。”
柳芸想,事情的确有问题。她看见女子的娘家人如此不依不饶,可见娘家人很重视她。媳妇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应该是开心的,怎么可能当夜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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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逼媳(二)
柳芸看向两队人马,她道:“程家村的村民跟着里正,去村里等本官前来问话。”里正行礼后带着一队村民退回到村子里。
柳芸走到沈家人面前,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男子。他三十岁左右,微黑的面孔充满了愤怒,手里紧紧握着锄头。
柳芸问:“你是沈氏的哥哥?”
男子嗯了声:“回大人,草民是沈红的哥哥沈明。”
“说一下你的妹妹沈红的情况。多大年纪,何时成亲,与夫家关系如何越详细越好。”
沈明道:“我妹妹今年才二十岁,十四岁时为了替我换亲,嫁到了程家。十五岁时她的夫君就因病去了。”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就变了调。
柳芸问:“换亲?那你娶是程家的女儿?”
“是的,我们家在山沟里,条件差,想娶妻只有换亲。”他长长叹了口气。
他继续说:“我家见程家离应天府近,家境不错,程家只有这一子,便同意了这门换妻。没有在意程家的女儿比我大三岁,并且嫁过一次人。”
柳芸想,看来沈家是真疼这个女儿。
“你妹妹有孩子吗?”
沈明长叹道:“程家儿子身体弱,两人成亲时又年小,一个十四,一个十六,哪来的孩子。”
“这么说,程家如今断了子嗣?”
“是这样,前天妹妹回家还说,想从程家家族里寻一个小男孩子来过继。我们都劝她,那么年轻不如归家再嫁。连草民的贱内都如此劝她,她不愿意。她说,归了家,留下婆婆与公公两人可怜。”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早知道她当晚回家就出事,我就不让妹妹走了。”
柳芸对郭七道:“她还念着要过继孩子,担心公婆,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郭七点头:“是有问题。”
柳芸问:“她离家时说下月再回家?”刚才她听吵架时,这名男子说过。
“下月是草民母亲的生辰,她说会绣一双鞋给母亲带回。还量了草民儿子的小脚,说给他也做一双带回。”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哭着说:“大人,您说,我妹妹可能是投缳自尽吗?”
那名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老妇轻泣声也成了嚎哭:“红儿,红儿呀……”
柳芸问郭七:“昨儿仵作验尸如何说?”
“她还真是自杀。她穿着成亲时的大红色衣服,脚上穿了双红色绣花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柳芸深为不解,是何事让她突然自尽。
她对郭七与肖五道:“走,我们去问一下程家老夫妻,那夜是不是发生争吵了。”
她边走边想,是女子在村有相好被老夫妻发现了,她惭愧自杀?或者是老夫妻因她回娘家责骂了她,她生气自杀?
三人走进程家村,见村子的一栋栋青瓦房比邻而建。也许是此村离应天府较近,村民们时不时拿些东西进城去卖,或者去替人做短工,赚了些银两回乡建了房。
程家村的村民正聚集在里正的家门外,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立,轻轻的交头接耳。
里正见三位大人前来,忙上前行礼:“大人,村民们都等候在此。”
柳芸打量着人群,村民们面带各种表情:有难过有惊讶有疑惑有惋惜⋯⋯
柳芸问里正:“沈红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