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闻灯脚步一顿。

下一刻,北苍望羲出现在眼前,手捧一大束花,红橙黄绿青蓝紫,单瓣重瓣,各色各类都有。

闻灯赶紧往眼前凝出一副“眼镜”,往后退开,拉出距离。

北苍望羲不以为意地一笑,上前道:“你们小姑娘都挺喜欢花儿,但花的种类太多,我也不知道挑什么好,于是把这个季节里有的都带来了。”

这人将花递给闻灯。这些花单看都很美丽,但组合在一起,便杂乱得惨不忍睹。闻灯生平第一次见人这样送花,忍不住怀疑,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他又退一步,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开在不远处的白玉京院门,道:“北苍兄,不,北兄……”

“我姓北苍。”北苍望羲适时地说道。

“北苍兄。”闻灯确定了对他的称呼,“你找我到底是干什么?”

北苍望羲想了想,说:“交朋友。”

闻灯:“……”

闻灯看了看面前这束七彩的花,又看了看拿着花的人,神情变得一言难尽。

“怎么了?”北苍望羲关切地问。

“你现在,跟之前在比试台上打人、以及昨晚抢我狼的时候,特别不一样。”闻灯藏起心中的吐槽,采用了一种谨慎的说辞。

此言一出,北苍望羲笑了,灯火照耀之下,他湛蓝的眼眸又显得有几分妖异:“这不是理所当然?你若处在对手、竞争者的位置,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挺公私分明。”闻灯小声道,继而冲他摆手,“谢谢,但我不要花。”

“不要?好吧。”北苍望羲耸肩,将这一大捧花抛向空中。

刹那间,花瓣漫天纷飞,洒进长街灯辉中。

这画面还挺美,闻灯看了一眼,提起脚步,继续朝着他的小院走。

北苍望羲延续了上午时做的事,和闻灯保持一尺距离,又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肩并肩前行。闻灯停下脚步,他跟着停下。闻灯左转,他亦迈步左转。

小院渐近,北苍望羲没有离去的打算。闻灯抬头看了眼天,又偏头瞥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还是来问我吃血这件事情的。”

北苍望羲回看他。

闻灯又说:“我可以回答你,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北苍望羲点头道。

闻灯眸光一转,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小声问:“你和步绛玄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话一出口,北苍望羲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他眯了下眼,又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告诉你的?不,应该是你猜的,否则也不会问我。”

“看来还真发生过什么。”闻灯通过他的语气和说话方式做出判断。

“并非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年雪渊战的时候,我和他就一些事情,产生了一些矛盾,然后动了手。”北苍望羲摊手说道,语气随意。

“矛盾?”闻灯甚是惊讶,他完全想不到步绛玄会和人有矛盾,毕竟步绛玄独来独往,和他人的联系都甚少,但同时又觉得,这个人总算活泛了些。

他不由问:“什么冲突?”

“一个问题。”北苍望羲竖起食指,在闻灯面前比了个“一”,不肯再说。

“你很会做生意。”闻灯一时无言。他看得出,步绛玄和北苍望羲之间的矛盾,定然不是普通矛盾,便寻思着过段时日到步绛玄那处打探,转而说起:“雪渊战……就是年底前的南北大比吗?”

“没错。算算时间,今年的雪渊战,就快要开始了。我们应该能碰上,那时候你就能……”北苍望羲说着说着,却不继续了,朝闻灯伸手,做了个“索要”的姿势,“该你了,我要的答案呢?”

闻灯一指不远处自家院子的大门,对北苍望羲道:“跟我来。”

半刻钟后,闻家花厅,吴婶将一盆辣椒花椒堆得冒尖、汤底红如烈火的菜肴端上桌。闻灯抬起手,微笑着对北苍望羲道:

“这就是我的答案,经典川、麻辣菜——毛血旺。”

北苍望羲表情微有变化,似有些出乎预料,但又不算太意外。

“毛血……旺?”

他将最后那个字拆开了念,上前半步,鼻翼翕动,仔细嗅闻漂浮在空气里的味道。过了会儿,他喉结动了动,神情间流露出好奇和渴望,问闻灯:“我能尝尝吗?”

闻灯将一副碗筷递到北苍望羲手中,道:“请。”

北苍望羲将筷子拿好,利落地从盆中捞出一块血旺,抖落上面的花椒与辣椒,细致认真看了一遍,送入口中。

他先尝了一小口,尔后将整块送入口中。

“不错,新鲜的鸭血,细嫩,但又不腥臭。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菜……就是太辣了,下次能少放点辣椒吗?”北苍望羲脸上浮现出享受的表情,但很快,苍白的肤色上泛起一团红晕。他感觉到舌苔如被针扎,猛吸一口气,赶紧放下碗筷,倒掉大半杯茶。

“还有下次?”闻灯挑出他话里的重点。

北苍望羲连喝三杯茶解辣,放下茶杯后,郑重道:“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该常聚?”

闻灯听着这话,看了眼桌上的毛血旺,思索起来。

和凌云榜第三做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闻灯:我和我的沙雕朋友

步绛玄:你前半章说过什么?

第37章 十六夜

吴婶和侍女又将几道小炒端上桌。

闻灯坐到北苍望羲对面, 道:“如果觉得辣,可以蘸点醋,或者拿茶水洗一洗。”

“行, 我试试。”北苍望羲忙不迭点头, 照着闻灯给的方法去做。

他先是用茶水将血旺洗了洗,发现不仅辣味被洗掉,其余味道亦少了些, 不如方才美味, 转而拿起一个空碗, 往里倒了点醋,轻轻蘸了蘸。

他起初有些不敢试, 尝过一小口之后, 面露惊喜:“加了醋之后,味道更多一层, 别有一番滋味!”

“你觉得不错就好。”闻灯冲他点头笑道。

闻灯亦开始动筷, 就着米饭吃了几口菜,闲聊一般说起:“北苍兄,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

“你想问两年前在雪渊战中发生的事。”北苍望羲从碗里抬起头,一眼看穿闻灯的想法, “我不能告诉你, 这是我和步绛玄之间的约定。”

“又是发生矛盾?又是定下约定?”闻灯奇道。

北苍望羲:“这不冲突。”

闻灯不便再追问下去。他和北苍望羲说是朋友,但仅仅是初识, 未曾交心, 达不到交换秘密的程度。他从毛血旺盆里挑了根千层肚出来, 问:“今年的雪渊战,你也会去?”

雪渊战是全境修行学院都会参与的盛会,一年一度, 许久之前,徒无遥就念叨起此事。

闻灯没参与过,但结合徒无遥的描述,以及雪渊所在的地理位置,脑海中能够构建想象出那样的场面——一场上百支年轻修行者队伍在广袤雪原上的杀怪抢怪争夺材料的比赛。

“当然。”北苍望羲回答说道,“雪渊里的妖兽多、品阶高,一身全是宝,杀多少就赚多少。”

“我也会去。”闻灯道,想起昨日在醴川,北苍望羲那迅雷不及的抢怪速度,又说:“到时候如果遇见,还望你手下留情。”

北苍望羲略一思索:“你可以和我一队。”

这话一出,闻灯脑中立刻浮现出步绛玄那孤冷的身影,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他敛低眸,说:“看情况吧。”

沉沉天幕里,又挂上一轮满月,似比昨夜更圆。圆月银白如雪,皎皎如霜,寂寂洒下清光。清光落到大明楼前院中,和煌煌灯辉相融,照亮一人身影。

步绛玄手提别人间剑,独自站在庭院间,练完一套剑法,轻轻喘着气,抬起头。

“今日是十六。”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这前院中除了他,唯有立在屋檐下的影子。

影子听见这话,先是扭动了几下,接着由细长的一道分成无数道,疯狂甩动起来。

它在抗议。步绛玄读懂了影子的意思,却是神情不变,亦不管,将手里的剑一收,踏上长廊,穿过前院,一路走到主楼中。

影子在前院屋檐下不肯挪动,离步绛玄太远,被拉得细长如丝。步绛玄一路上到大明楼最顶层,推开阁楼的门。

他往下瞥了一眼,眉眼淡漠,眸底升起一抹诡异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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