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非不得已,她并不想动手。
“哼!”何云露闻言冷笑,“我就胡搅蛮缠,你又能奈我何?”
她说着,又进一步,伸手来抓乐小义的衣襟,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
乐小义忍无可忍,手中剑鞘一旋,以极为刁钻的角度送出去,比何云露更快,后发先至,击中何云露手腕。
何云露这一抓用了五分力,剑鞘点中手腕经脉,顿时整条手臂都麻了,胳膊被冲力弹起,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后一仰,退了两步。
她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乐小义,她已经修炼到体元境二层,竟然被一个气元境的废物一招逼退了?
两名杂役也面露震惊,彼此小心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吭声。
难道乐小义隐藏了实力?她其实早就突破体元境了?
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就被何云露划去,不可能!若乐小义的修为已经达到体元境,为什么不申请成为外门弟子?
一定是虚张声势!取巧罢了!
何云露越发震怒,锃的一声拔剑出鞘,既然乐小义用剑,那她也用剑,就让她试一试乐小义的深浅!
她来势汹汹,一脸煞气,乐小义剑未出鞘,端着剑鞘见招拆招,一退再退。
这一次何云露用了十成真气,她的修为本就在乐小义之上,又在外门修行一年,学了些招法架势,乐小义只能凭借对剑招的熟练运用和敏锐的观察力勉强应对,不多时,体力便跟不上,显出些颓势来。
何云露这回放了心,乐小义的修为还停留在气元境,方才那一下不过巧合而已!
她挽了个剑花,一剑横扫,乐小义腾身而起,翻滚后退。忽而气行经脉,不慎冲击伤处,刺骨疼痛席卷而来,扯动一身筋骨。
乐小义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僵在半空,手中剑被挑飞,何云露一掌震在她的胸口,将她打得倒飞出去,轰一声砸在地上,掀起一地碎叶泥尘。
沙石灌入口鼻,呛得她一阵剧烈咳嗽,喉咙隐有腥甜之感。
每一咳都会牵扯旧伤,她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中不住颤抖抽搐,四肢发麻,完全动弹不得。
何云露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如此狼狈,忽然便没了兴致。
她眸光稍暗,在乐小义身侧顿了足足两息的时间,最终没再出手,闷声不吭地收了剑,一句话也没留,领着两个杂役转身走了。
天色渐晚,等到日光完全落入西山之下,乐小义才缓过劲,挣扎着坐起身,将掉在不远处的旧剑捡起来,拖着一身伤到就近的小溪边清洗。
她没第一时间收拾自己身上的伤,却是从怀里掏了块帕子,认真擦拭剑上的灰尘。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风声,乐小义警觉地抬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瞬息掠过身侧,她手背一麻,擦剑的帕子掉到水里,剑已被人夺走了。
第2章
乐小义登时怒不可遏,哪怕何云露再三纠缠,她也没有如此愤怒,但来人夺她的剑,她必要豁出命去与之一搏!
她毫不顾忌双方实力差距,哪管对方是何身份,什么修为,不等对方落地,她便猛地飞扑过去,就算拼着受伤,也要把剑夺回来!
可她还未沾着对方衣角,也没看清来人如何出招,不知怎地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仰面倒在地上。
黑衣蒙面的女人伏在乐小义身上,修长若葱玉的五指牢牢扣住乐小义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持着出鞘的旧剑,将剑身横在乐小义和她之间,似在仔细观察剑上的纹路。
这剑有些年头了,但从材质来看,是把上好的寒铁剑,剑身玄黑发亮,覆着一层冷光,因日久失修,虽保护得当,还是有了损痕,剑脊根部一寸的位置,暗刻一个“泫”字。
乐小义越过剑刃看见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黑瞳,眼尾上悬,长睫如羽,眸光幽冷深邃,清寒如高岭之花,虽蒙着一层似笑非笑的邪诡,但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冷冽。
“这把剑是哪儿来的?”声如箫竹,泠泠似水。
乐小义闻言,顿时心中一沉,暗道是祸躲不过,她还没找到姬玉泫,就先遇上了姬家的仇人。
她蹙起眉,也跟着冷了脸,回瞪眼前的藏头露尾的黑衣女人,虽然修为不及对方,但她态度分毫不让:“与尔何干?”
黑衣女人眸光微沉,鼻间溢出一声轻嗤,剑身下压,抵住乐小义的喉咙:“不说就死。”冰寒的剑刃贴着乐小义的肌肤,泛着森冷的寒意。
乐小义干脆两眼一闭,不做挣扎,任对方如何逼问,断不开口。
只怪她命数不好,或许姬玉泫早就死了,她一个人狼狈难堪地活着也没意思,死在这把剑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出现,寒铁剑锃的一声插进乐小义耳边的泥地,女人松开禁锢乐小义的那只手,不由分说,飞快扒开乐小义的衣襟。
乐小义心里一惊,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干什么?!”
她试图抵抗黑衣人的轻薄,心中惊惧不已,还以为这是下流无耻的拷问方式,一时间心生绝望,满目骇然,红彤彤的双眼竟急出两蓬清泪。
可对方修为远高于她,她的反抗如蜉蝣撼树,微不足道。
蒙面女人轻易扯开她的衣领,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缠绕的一圈红线。
红线下坠着一枚紫色的玉,葫芦造型,长约半寸,玉内藏刻了一个蚊蝇大小的“义”字,月光下隐泛暗金,此玉不论做工还是质地,都颇为讲究,价值不菲,旁人仿造不得。
女人瞳孔一缩,冷锐的瞳孔中寒霜消融,惊愣间未觉眼神失控,竟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错愕。
但这惊诧一闪即逝,乐小义泪眼朦胧,没能发觉对方异样。
随即女人双手捧起乐小义的脸颊,一双好看的眼睛隐隐泛起薄红,可惜天光晦暗,不可得见。她的视线死死盯着乐小义的脸,比刚才打量寒铁剑时更加认真仔细。
女人的呼吸透过面罩喷薄在乐小义的脸上,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乐小义被她灼热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羞愤难堪的情绪左右着她,令她险些窒息而亡。
“放开我!”她用力抓住蒙面人的手腕,试图将女人铁钳般的手从自己脸上扒开,然而无论她用多大力气,对方看似纤细,盈盈一握的手腕竟然纹丝不动。
忽然,蒙面人自己松了手,然后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如画娇颜。
乐小义一怔,纵然天色已晚,看不真切,但凭朦朦胧胧的视线,也能看出眼前这个女人生得一副好看的皮囊,眼中冷芒冰消雪融,敛了眉间邪魅,端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人间绝色。
“几时受的伤?”女人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令乐小义觉得不可思议。
乐小义愣神间,女人蹙了蹙眉,神情隐有不耐。
她抬眸,四下一望,确认追兵未至,忽的俯身,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乐小义的鼻间。
乐小义眼前一暗,唇上湿软,竟是被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吻住了嘴唇!
“!”乐小义喉头闷哼一声,随即两眼圆睁,目眦欲裂,爆发了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挣扎。
她胡乱踢打身前的人,内心满是羞愤绝望,今日之后,就算蒙面人留她性命,她也没脸继续苟活。
然而轻薄她的女人不为所动,五指轻易捏开她的下颌,一条柔软湿滑的小舌挤进牙关,舌尖卷着一枚丹药送进乐小义的喉咙。
乐小义被迫咽下丹药,反击似的咬破了女人的舌尖,女人吃痛,秀眉微敛,终于放开她。
迎着乐小义几欲杀人的可怖目光,女人眼里竟划过一抹轻柔的笑意,这笑容与先前清冷的淡笑不同,似有几分真心。
乐小义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哪怕她恨极了这个人,仍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好看极了。
女人脸上神情淡然,笑容只一闪即逝。
在乐小义看不见的眸底深渊中,盘旋着久别重逢的眷恋和相见即别的遗憾。
葱白指尖轻轻按住乐小义胸前的玉坠,女人俯身下压,嘴唇贴着乐小义柔软的耳廓,喃喃细语:“小义,别来无恙。”
乐小义猛地一怔,湿热的气息拂过乐小义的脖颈,自她耳后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女人又侧头亲吻了乐小义的脸颊,一触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