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46)

立刻老老实实的回话,说:“齐公与齐国特使们还未曾进洛师,说来也是稀奇,半个月前,齐国的移书已经到达洛师,说是齐公带着两位公子即将赶往洛师,为我先王奔丧,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也不见齐国队伍的影子,着实奇怪。”

祁律去询问驿官,公子小白拉着公子纠的衣摆,藏在远处的房舍后面,咬着小肉手,一脸担心的支着耳朵听,还晃着公子纠的衣摆,死死皱着小眉头,小大人一样的说:“二锅锅,君父没有进入洛师,必然是被甚么耽搁了!这可怎么办鸭!”

公子纠眯了眯一双丹凤眼,拉着弟弟的手,说:“先别担心,等哥哥再去打听打听。”

祁律听说齐国的队伍还没进城,便想到了太宰黑肩。因着齐国是为数不多,支持太子林上位的国家,且是强国,所以必然是太宰黑肩的眼中钉肉中刺,祁律也想不到,除了太宰黑肩和郑国,还有谁的手这么长,能牵绊住齐国的队伍。

祁律等驿官走了,便转身离开,径直往公孙子都大行人的下榻房舍而去,也没敲门,直接十分无礼的推门而入。

公孙子都正在饮水,听到开门的声音,侧头一看,原是祁律,而且不止祁律一个人,祁律前面走,后面还跟着一只小尾巴,总是用一脸戒备的眼神盯着公孙子都。

不就是祁律的狗儿子,被唤作狗蛋儿的那只小土狗么?

小土狗自然要跟着祁律了,因着在失去叔父和师傅之后,祁律已经成了小土狗唯一的“亲人”,而这个公孙子都,总是“阴阳怪气”的,别说祭牙觉得他不是好人,小土狗对他也十分之敌意。

祁律走进来,熟门熟路的坐下来,也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和恭敬,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才说:“齐国的队伍果然没有进洛师。”

公孙子都打量着祁律饮水的动作,笑了一声,说:“少庶子与子都,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祁律“大言不惭”的说:“咱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何必来那些虚的?”

公孙子都点点头,开始说正事,说:“必然是黑肩的手笔。”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冷喝一声:“谁?”

祁律不是练家子,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公孙子都却异常警戒,回头一看,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躲在门边,原是祁律的便宜儿子,公子小白和公子纠。

公子小白揪着“二锅锅”的衣摆,正在门边听墙根儿,被公孙子都冷喝一声,吓得一个激灵,却梗着脖子,一脸“宝宝才不怕呢!”的样子,干脆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祁律看到是他们,把门关好,对公孙子都说:“不妨事,这二位乃是齐国二公子纠,齐国幼公子小白。”

“鸭!”公子小白惊呼一声,瞪大了一双眼睛,原本有些狭长的眼睛,瞪得浑圆浑圆,仿佛弹球儿一般,震惊的用小肉手捂着嘴巴,说:“你……你肿么知、知道窝萌是齐国公子的?”

堂堂日后的春秋霸主,不可一世的齐桓公,如今才三岁,奶里奶气,说话还漏风,差点把祁律给萌死,相对比起来,公子纠便稳重多了,似乎并不意外祁律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公孙子都则是有一点点的意外,笑着说:“祁律,你竟敢收齐国公子做儿子?一下还两个?”

小土狗此时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收齐国公子做儿子有甚么大惊小怪,寡人不还是被他一口一口的儿子唤着么?

祁律倒是很自豪,他知道两个小公子的来意,说:“二位公子不必忧心,齐国的事情,想必大行人一定会派人去探听的。”

祁律一口便把这个事儿踢到了公孙子都面前,做好人是祁律做,出力是公孙子都出,公孙子都有些无奈,但谁让祁律说得好呢,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再者齐国是太子党,如果能找到齐国军队,他们可用的兵力,便不只是二十人这么寒酸了。

公子小白蹙着眉头,微微嘟着小嘴巴,公子纠则拱手,十分规矩的说:“那便多谢郑国大行人与……义父,多多劳心了。”

祁律被他这么一唤,身心都舒坦,现代的熊孩子太多,让祁律觉得养孩子也很麻烦,没成想公子纠文质彬彬、彬彬有礼,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真的抢过来当儿子,抱起来就跑那种,但他必然跑不过齐国大军,所幸当个义父也是不错的,稳赚。

公子纠说完,领着弟弟就准备离开了,公子小白则是揪着哥哥的衣摆,回头对祁律,颇有派头的说:“要好好找鸭!”

祁律被他逗笑了,说:“一定,一定。”

第二日晚间,周王宫设宴款待郑国使者,接风洗尘。

并不是所有诸侯国的人到洛师来奔丧,都有这样格调的宴席,郑国便不同了,虽郑伯寤生这次并没有亲自来为先王奔丧,但是周王室对郑国的礼数,那是一点子也不能少的。

众人进宫赴宴之前,祁律特意将小土狗安顿在驿馆的房舍中,再三叮嘱,说:“不许偷跑。”

小土狗点头。

祁律又说:“乖乖看家。”

小土狗复又点头。

祁律再三说:“若是爸爸发现你偷跑,便打你屁股。”

小土狗刚要第三次点头,立刻摇头犹如拨楞股,打屁股?又见打屁股?大父都未曾打过寡人。

说起来,太子林的“第一次”的确是给了祁律的——第一次被打屁股。

祁律唯恐小土狗出去乱跑,又夜不归宿,便找了条狗绳,把小土狗拴了起来,这才觉着安心,施施然离去了。

小土狗一脸乖巧,后腿儿坐在地上,前腿规矩的放着,好像特别听话懂事,特别机灵似的,目送祁律离开,下一刻立刻歪头,露出小獠牙,“咔嚓嚓”直接将狗绳咬断,已然是熟练工种。

太子林冷眼瞥着殒身不恤,躺在地上的狗绳,狗眼中都是王之蔑视。随后悄无声息的尾随着祁律出了驿馆,趁着祁律不注意,窜上前往王宫的辎车,窝在献给周天子的贡品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同来到了王宫。

众人入了宴席,按理来说,祁律和祭牙都是少庶子,理应他们坐在一起才是,祭牙也想着要和“好哥哥”祁律坐在一块儿,哪知道公孙子都这时候突然横插一行,笑的十分温柔款款,说:“祁少庶子,不如咱们一起?”

宴席是分餐制,但是两张席子并在一起,因此两个人可以坐在一起,席间方便谈笑风生,公孙子都插在祭牙面前,那高大的身躯直接将祭牙挡了个瓷瓷实实,祭牙连祁律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到了。

祁律笑着说:“好啊。”

为了安抚郑国大行队伍里的眼线,所以祁律和公孙子都提前商量好了,这次进宫赴宴,二人都尽可能给祭牙单独行动的机会,因为祭牙只有找到单独行动的机会,才会偷偷去找太宰黑肩转移信物和移书。

祁律唯恐自己这个傻弟弟找不到机会,无法将书信传达出去,也真是操碎了老哥哥的心呢。

祭牙一听,心中警铃大震,顿时会错了意,心想着公孙子都仗着自己美貌,有几分姿色,竟要跟自己“抢人”?

祭牙冷笑说:“大行人,您身居高位,和我们这些少庶子坐在一起,不合适罢?”

公孙子都听着祭牙话里夹枪带棒,反而一笑,比往日里笑的都要温柔谦和。其实祭牙见过很多次公孙子都的笑颜,无论是冷笑、哂笑、嘲笑,反正他笑起来真真儿的好看,但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温柔。

“腾!”没来由祭牙的脸又红了。

就在祭牙脸红之时,公孙子都便说:“祭少庶子多虑了,子都和祁少庶子坐一块便好,不会和你们这些少庶子坐在一席的。”

祭牙的脸还红着,越发的红了,却是气的,那肝火好像浇了油,气得结巴,手指打颤的虚指着公孙子都,说:“你……你是不是羞辱我!?”

祁律一看这情况,祭牙很可能被公孙子都气得英年早逝,那就无法和太宰黑肩完成交接了,打圆场说:“弟亲,你误会大行人的意思了,其实是这样儿的,大行人与律投缘,因此有意与律结拜为兄弟。”

“不行!”祭牙一口否决。

公孙子都要和祁律约为兄弟?一看就没安好心,绝对狼子野心,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祁律,祭牙说什么也不同意,再者说了,若是他们成了兄弟,自己不也和公孙子都间接成为了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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