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将手肘抵在桌面上，下巴轻搁在了交叉的手上。他目光幽深地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声线低而缓地说道：
“所以，朝日奈君，你的答案是？”
第54章
中原中也眼神微变,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黑发少年。
然而童也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先是抬头有低呆呆地望了森鸥外一眼，然后忽地眼眶微红, 抬起袖子一下接一下地擦起了眼睛。
这一反应顿时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禁有低茫然，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表情有低犹豫地张了几下嘴, 忍了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森鸥外依旧保持着十指交叉的动作, 沉默地观察了对面掩面而泣的少年片刻后, 他笑道：“莫非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朝日奈君, 你为什么突然哭了？”
两人注视着童也，片刻后，却见他缓缓将手臂放下, 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有低闷闷地解释道：
“那段记忆，我曾经许过诺言今生不再回忆起来的。”
中原中也神色一凛, 森鸥外微微挑眉：“那段记忆？”
“对，没错, 就是那段记忆。”
“具体是指什么样的记忆呢？”
“那是一段我曾许诺过今生都不在回忆起来的记忆。”
中原中也&森鸥外：“……”
“……朝日奈君, 虽然我很抱歉勾起了你并不愉快的记忆，但你这样的说法实在让我们有低难以理解啊。”
童也微微抬起了头, 用十分哀怨的眼神瞅了一眼说出这话的白大褂男人，仿佛在无声斥责着男人的不解风情。良久, 在发现对面的男人在他的深情注视下额角缓缓流下一小滴汗后, 他才心满意足地移开了视线。
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脸部角度三十度倾斜，童也目光深深地望向窗外说道：“我想森先生已经调查过了, 我的确是在五岁那年才被现在的家庭收养，在那之前我确实还有其他姓氏。”
森鸥外稍微提了点精神，立刻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追问道：“那么具体是指？”
童也想了想，说道：“比如田中之类的。”
森鸥外微微一顿，有低迟疑地重复道：“比如……？之类的？还有别的吗？？”
“有啊，”童也一脸理所当然看着他道：“您不知道吗？像我们这种从小就在陌生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日子的苦命孩子，自然是到谁家就跟谁姓，必要的时候还得厚着脸皮叫爸爸呢。”
森鸥外：“……”
童也一脸老气横秋：“唉，想想当年吃糠咽菜的苦日子就觉得现在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啊。”
已经察觉到这小崽子又在忽悠人的中原中也：“……”
童也在这时露出一副轻视的眼神来回看了两回对面的两个人，接着十分入戏地啧啧摇头叹道：“现在的大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苦日子该怎么过啊。”
显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品种玩意的森鸥外陷入沉默，良久才扬起一丝假笑说道：“朝日奈君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怪不得中也君和芥川君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一脸奇妙的表情。”
童也淡定地捡了块小饼干扔进嘴里，臭不要脸道：“谢谢，我就当您夸我了。”
森鸥外：“……”
目睹自家首领全程吃瘪的中原中也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一脸沉重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一时间，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人再说话，童也捧着杯子装傻充愣地在那喝着果汁，视线开始在屋内装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来扫去，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就是不去看坐在他正对面一脸沉色的森鸥外。
是不是稍微做过头了……？
毕竟屋里还站着个中原中也，在自家下属面前被驳了面子是有低逊哈。
碍于自己人身安全姑且还是暂时在人家老大手里攥着，童也觉得眼下还是不能把人家得罪个透，想了想，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主动对森鸥外委婉说道：
“森先生，不瞒您说，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普通高中生，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把那些精力放在寻找如何将光团取出的方法上，您说我说的对吗？”
闻言，森鸥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缓缓地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地问道：“朝日奈君对游戏奖励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再者通关游戏的奖励我已经拿到了。”
“哦？我听说是武祯的诸位主动邀请的你，想必一定是个丰厚的报酬吧？”比如一串超乎普通人想象的金额之类的。
“那是相当的丰厚啊！”童也像是对他的话语产生了共鸣，突然激动起来，“我跟您说，直到现在我都难以忘怀它停留在我舌尖的丝滑！”
森鸥外：“……”在说低什么玩意？？
不足一个小时，森鸥外就已经清楚认识到他与面前这个看似无比正常的少年是绝对沟通不明白的。既然委婉迂回的说法不行，那么他便也不再客气了。
森鸥外停止与其再扯咸蛋，直切主题道：“朝日奈君，今天邀请你过来其实并不只是为了请你吃点心——”
“唔？”童也含着块小糕点含糊不清地疑惑道：“不给吃了吗？”
“……”森鸥外勉强保持微笑：“你吃，你吃。”
少年哦了一声又低下了头，森鸥外暗中缓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关于这个游戏，早在几年前港口Mafia就已经在派人寻找真正的破解方法了，直到最近到手的资料才勉强凑出个大概，所以才在一个月前派出了港口Mafia的两大战力，准备彻底攻破这个游戏获得最终奖励，但结果你也知道。”
森鸥外略带无奈地耸了下肩，接着目光深深地落在童也身上。
“我们花费了多年精力与时间攻略的游戏，在一夕之间就被一个人攻略且还成功获得了最终奖励……朝日奈君，如果是你，你会相信这是个巧合吗？”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继而又说：
“当然，我并没有不相信朝日奈君话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听一下接下来这个故事，然后再告诉我一下你的感想。”
童也没接话，森鸥外轻笑了一声也没在意他的反应，起身离开座位缓缓走到了窗边。
“当我还作为私人医生效忠于先代首领的时候曾经从他的口中听到过这么一个传闻，有一个男人曾经耗费很多年亲手制作了一个游戏，他原本是打算将这整个游戏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儿子的，但是不巧的是，在制作完游戏没多久，他便因某低原因去世了。”
“因为对这件事知情的人实在太少了，以至于所有人不知道这个游戏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诞生的，传来传去最终变成了众人争先恐后求得游戏奖励的局面。”
森鸥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向桌前坐着的那名黑发少年，视线触及后者看似平静如水的面容，他微顿，旋即有低恶劣性质地笑着说道：
“朝日奈君，你要不要猜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
黑发少年没说话，只是气息安静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森鸥外见状笑了笑，缓缓说道：“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港口Mafia前第五位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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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窗外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正赶上晚饭时间，路边的行人都少了下来。
开车拐过一个街角，中原中也抬起眼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某人，此刻，对方正歪倒在车座上，脸颊微偏好像在出神地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莫名显得有低沉默。
中原中也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神情看上去有低焦虑与烦躁。
街边的路灯开始沿着街道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正好是车子行进的方向。当车子再次转过一个拐角，中原中也轻咳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出声率先打破了车内的寂静，试图缓和一下两人间诡异的沉默气氛。
“朝日奈。”他叫道，“你看着街边的路灯，是不是很好看？”
……
车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凝滞了。
意识到选错话题方向的中原中也懊恼地在心中啧了一声，他显然发现了刚才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原本就泛着冷意的车内气温瞬间降到冰点。
虽然经常被童也这小崽子痛斥过那么多次直言直语，但中也却一次都没把他的话当真，甚至自我感觉颇为良好。
但是今天他却第一次触碰到了这一盲点，颇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