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舟:“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她真的对神侍的位子动心,也要看看她是什么人。”
白发人不以为然:“那能是什么人。”
泽舟再次让白发人闭嘴,他转了转手腕,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书架后面陆韶的眼睛。
泽舟脸色微变,立刻将书放下,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白发人。
白发人手一软,书就从手中滑落砸到了地上。
他们看陆韶的目光十分惊慌和束手无措,白发人倒还好一点,慌乱中还有一分淡定在,然而泽舟就是完完全全的懵了,脸上是无尽的懊恼,良久之后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你是陆山君么。”
此时燕儿他们在外面等着,偌大的谢芳殿就只有他们三个,看样子他们非常介意自己偷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如果他们想杀人灭口,那自己就要落得个生时庸庸碌碌,死时悄无声息的下场了。
陆韶急中生智,高贵冷艳的扬了扬脖子:“不是,我是路过的小仙女。”说着她就仰着头迈步往别的地方去了。
泽舟绕过书架追了上来,疾掠到陆韶面前:“陆山君莫要开玩笑了,我们是认得你的。”
陆韶不明白了,她自打来到这里后有一段时间都是昏迷的,其余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他们就能笃定自己就是陆韶,难道说他们还会经常拿着自己的画像研究么。
陆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况且现在气氛微妙。她神色冷淡道:“认得我又怎样,我要去那边拿书,你们不让么。”
泽舟连忙道:“方才不知道山君在此,言语冲撞,泽舟向山君赔罪。”
陆韶觉得就算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小秘密,就算自己是裴庚的客人,可是看这两位知道天帝下界的事,身份肯定不低,至少应该远高于骆灵景,怎么对自己如此客气。
陆韶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呀。”
陆韶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他们的脸色却更不好了,泽舟眼神一黯,躬身道歉:“山君,是我们不对,我们万万不该在此说山君长短,请山君给个机会,泽舟必会记下山君大情。”
说着他手掌微微一托,一柄青色的长剑就浮现而出,“此乃流光剑,是泽舟在昆仑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在深潭寻来的上古神武,今日愿送给山君。”
白发人脸上有一抹心疼,但也缓缓点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陆韶:“求山君不要将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去。”
陆韶都懵了,她都怀疑刚才自己听到的不是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己,而是“明天他娘的我们操练兵马干掉天帝吧”之类的反动之语。
陆韶想了想,试探道:“冥帝想要插手天帝神侍的事情,可大可小。”
泽舟脸色越来越青,将剑往前递了三分。
看来是猜对了,陆韶比他们还紧张:“我不喜欢用剑,你收着。”
泽舟:“那山君喜欢什么。”
陆韶:“我不收你的东西。”
泽舟缓缓将剑收回去,神色黯然:“唐突了,山君。”
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陆韶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出门就要被迫听到别人的秘密,如果这个神侍真的很重要的话,冥帝想要染指此事,她不可能不提防裴庚要小心。
陆韶回到了谢芳偏殿才想起来自己连本书都没顾得上拿,她做到桌边随口问了一句:“陛下来过了么。”
留在这里等陆韶回来的青青为陆韶端来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冰汤,尝一口酸酸凉凉的,还沁人心脾,陆韶虽然已经辟谷多年,然而面对这样可口的小点心还是难以拒绝。
青青回话道:“没有。”她劝慰道:“陛下他很忙不能时时刻刻来这里。”
燕儿道:“对了,听说长明殿这些日子不许人进,有可能陛下闭关了。”
闭关?陆韶这些日子一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就好像跌入了那至寒至阴的湖水中,这难受的感觉不是来自她的,好像是她身上那片金色羽魂之力传递给她的。莫非裴庚真的受了伤。
陆韶躺在床上,手腕一转,将裴庚的金羽悬在自己眼前。
这片金色羽魂本来是诡美至极,宛若沾了黄昏昳丽的阳光,每一根都眉清目秀,可如今这片羽毛却有隐隐的灰色,羽毛的顶端微微有些垂头丧气,它乖巧的落在陆韶手中,轻微的抓挠着她的手背。
任谁也不会想到,天帝的羽魂又乖又可爱。
裴庚的羽魂不太安好,陆韶想和他把话说清楚,可是她不得随意出入长明殿,又不能对别人说:“你把裴庚给我叫过来。”
第二日醒来,陆韶到湖边去练剑,因为多走了两步又没记路,导致她回谢芳殿的方向完全偏离,撞破了一个又一个结界后,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建筑,而且依山傍水,不似神界,也不似人界。
她顺着路来到了一处凉亭边,居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骆灵景,除了骆灵景以外,还有其他的几个年轻人,穿着是绮服华衣,神态是意气风发。
陆韶刚想上去打招呼,就听到他们的争吵声,一个人用尖酸刻薄的声音道:“灵景,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们家的养子,说难听了就是家奴,为何总是不识抬举,要跟我们争东西,最恶心的是你竟然在外面总是把父亲挂在嘴边,父亲又何时正眼看过你,骨头这么贱,也真当是少见。”
陆韶的脚步立刻就顿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恶毒的话了,那还是在她流浪的时候,会有街边的流氓对她出言侮辱,可自从到了百芜,就算是骂天骂地的尹副掌门都没有这么污言秽语过。
难以想象,她居然会在神域听到这样的语言。
骆灵景在她心中一直都是纨绔,而且心思单纯没心没肺的那种,可是他现在被骂了,居然一声不敢吭,看见陆韶来,也没敢打招呼而是迅速的将头垂下。
骂人的那位蓝衣公子一脸傲气,他见骆灵景三脚踹不出来个屁,越发恼怒,劈手就是一巴掌:“在父亲面前是一套,在我们面前又是一套,瞧瞧你这嘴脸,你给我跪下。”
骆灵景身子微怔,跪了下去,骂人的那位却还不肯解气,抬脚就要踹,却被一枚悄无声息的小刀扎到了靴子上,吓得他连忙收回腿,却看到那小刀变成了一片树叶。
他大惊:“是谁,在暗算我!”
陆韶从小路走上来:“是我,你挡我道了。”
陆韶不知道自己一路撞破结界居然到了端云馆,也就是神域学府,只是好奇在这里为什么会见到这么多泼皮无赖市井人物。
蓝衣公子打量了一下陆韶的穿着,就知道此人是神域中寒酸子弟,从头到尾加起来都不如他们家仆的一只靴子值钱。而且她身上没有什么神光,说不定是下界来的异族。
他有嫌穷癖,见到陆韶这样打扮的人,从心底里觉得膈应,但又见她容貌清秀,那话就有些不尊重:“怎么了,莫非你是灵景的相好,这样暗地里维护着他。”
陆韶:“嘴巴放干净点。”
蓝衣公子压根不把陆韶放到眼里,觉得她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竟然敢让自己的嘴巴放干净点,便连忙冷笑道:“诶呦,怎么了,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他没爹教,你也没爹教么”
陆韶一向都不擅长与人斗嘴,吵架一向都吵不赢的。
陆韶便沉默不语,抽出腰间锈刀,刀鞘不出,挥手砸了下去。
这一招看看似平平无奇,却用了鸿蒙初世,刀鞘虽无刃,却把蓝衣公子砸了个三荤五厌,软泥摊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下子,看戏的人才惊了,连忙上前劝架,在神域有着极为苛刻的等级制度,别说哥哥打弟弟不敢还手,如果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像陆韶这样的凡人动手打神族更是要命,事情一下子就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直到惊动了端云馆的执事。
执事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眉心一点红,微胖,满脸怒气他先是一手拎起陆韶扔到一边,又将地上的蓝衣公子拽起来怒声道:“骆起月,怎么回事!”
骆起月捂着肿胀的脑瓜厉声道:“执事,那女的打我!”
执事转过头来看着陆韶,惊疑的问:“你怎么回事,你叫什么名字。”
陆韶回话:“陆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