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只有你自己觉得是误会。”沈嘉禾语调轻缓,沉默了好半天才继续说:“另外,我打算结婚了,所以麻烦你,以后别打这个电话了。”
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丝毫没有留恋的意味。
黎嘉佑看着手心里挂断的电话,还沉迷在女人那一句要结婚的话语没反应过来,恰巧此时闻屿走了过来。
“黎总?”他举着手里点好的早餐,疑惑地看了他几眼。
黎嘉佑回神,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哑声说:“出来抽根烟。”随后眼神示意了下病房门,低声说:“你老板还没醒,记得步子轻点。”
闻屿点头,哦了一声刚转身就又被黎嘉佑叫住。
“新闻压下去了吗?”他低声问。
闻屿颔首:“都压下去了,短时间内,老板应该是看不到的。”
他继续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机页面上那个人的号码,眼神无所谓,滑过的手指却顿了好半晌,才点了红色的删除键。
结婚吗?
他轻声反问,半晌不在意地笑了笑。
正好,又少了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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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顾渊已经转醒,他扶着床面坐起身,照例先目光环视了一圈室内,依旧是没有那个熟悉人的影子。
又走了啊。
手指重重地按了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顾渊掀开被子,习惯性的去床头拿手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身上的口袋找了一圈,也依旧什么都没翻到。
闻屿提着早餐走进来,在餐桌上放好,问:“老板你要洗漱吗?”
顾渊抬眼看他,嗓音沙哑还带着鼻音:“我手机呢?”
餐桌边站着的男人身子瞬间僵硬,半晌才稳着声调解释:“昨天检查的时候发现手机开不了机,估摸着是坏了,拿去店里备份了。”
“要等多久?”顾渊语气不是很有耐心。
闻屿低声答:“估计一两天吧。”
见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皮微掀,随后单手举着吊瓶先去洗漱,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到餐桌边吃饭。
闻屿把公司最近的事和他说了一些,黎嘉佑在这时走了进来。
依旧是一副散漫样,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抬眼见着吊瓶里的药水不剩多少,便按了铃让医生进来拔针。
顾渊拔了针就去换了衣服,急急忙忙地出来就招呼闻屿把车钥匙给他。黎嘉佑见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心里原本压着的火气更旺了。
他抬眼看他,已经染回黑色的发尾搭着眼角,神色平静:“我把两年前在英国发生的事情说了。”
顾渊的脊背瞬间僵硬,步子顿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但她依旧不在乎。”黎嘉佑漠然开口:“这样你还要去找她吗?”
没等到男人回应,他又低笑,语气嘲讽:“从她回国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月,你数数自己已经进过几次医院了?而她,不管哪一次,都没有探望,没有电话,没有关心。”
“顾渊,顾大少爷,她在玩你,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黎嘉佑心里的火气有很多来源,当然主要还是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大侄子。又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犯得着为另一个人就要死要活的吗?
但顾渊的重点显然不在后半部分,他扭头直视他,眉眼冷冽:“你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她?”
“能为什么?”黎嘉佑气笑,摊手反问:“不就为了让她能心疼心疼你,少报复你一点。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你说这女人心是不是铁做的啊?怎么油盐不进……”
没等黎嘉佑说完,顾渊就已经飞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道:“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死也不说吗!”
黎嘉佑被拽,心里也气得很,怒吼:“你他妈当时都要进ICU了,我不答应你就不治,我能怎么办?再说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救了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非要拿命去抵,你也早还清了!”
“可我不想逼她。”顾渊低吼。
“我不想让她因为歉疚原谅我,也不想让她因为所谓的抵消而和我彻底摆脱关系,我宁愿她现在这样对我,最起码她还愿意和我说话。”
“所以你就卑微成这样?”黎嘉佑气笑。
顾渊冷着脸,嗓音沙哑:“救她是我心甘情愿,被她玩也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你来替我帮忙,也不需要你来替我指导什么。”
说完松开手,转身从呆楞的闻屿手里拿过车钥匙就离开了。
闻屿紧跟着离开。
病房里只剩他一人,黎嘉佑站在原地,冷笑一声,伸手理了理衣角。
真他妈有病。
又不是离了那人不能活。
口袋里的手机轻响,黎嘉佑原本带着怒气的眼神瞬间愣了几秒,半晌掏出手机,屏幕上却并不是心想的那人名字。
也对,要结婚了。
怎么还会打电话给前任呢。
按下接听键,他又恢复了一脸的吊儿郎当,一边往外走一边调笑着对面的人:“秦小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女朋友?早分了,本人现在可是单身。”
“酒店?行啊,很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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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着顾渊的身体情况,最后还是闻屿开的车,两个人先去店里换了新手机,顾渊打开手机就是立刻点开微信短信聊天记录,结果很显然,一条也没有。
反倒是闻屿的手机在一边滴滴响。
是他那个怀孕的妻子,打电话闹着要吃葡萄。
闻屿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去一旁接电话了,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一边轻声哄,还一边笑,顾渊站在架子前面,面色更难看了。
几年前宋池鱼怀孕的时候,他正忙着在盛世里面培养自己的力量,一方面是忙,一方面也是逃避,他很少有主动关心过她的境况,也就没怎么听过小姑娘的心跳。
少有的一次,是他喝醉。
宋池鱼照旧在客厅里等他,暖光昏暗,她披着长发,肚子还不怎么显形,扶着他在床边躺下后就出去接水。
他中途迷迷糊糊醒来,无意间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她在医院检查的B超图,暗沉的阴影下,除了一小团似有若无的东西,什么也看不到。
她和他有了一个孩子。
自然是开心的。
从知道消息开始就是开心的。
不然也不会一时兴起喝了个昏天黑地。
后来他还抱了她,借着酒劲,压制住心里的理智,像傻子一样把耳朵探过去,最后却什么也没听到。
那时候的宋池鱼还爱着他,会很温柔的笑着和他讲话,也会很安静地任由他抱着不松手,随后轻声问他,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女孩,却在宋池鱼问其原因的那一瞬间,意外昏睡了过去。
因为想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他没说完的话。
后来天亮了,酒醒了。
他又成了那个寡言冷漠的人,原因也再没说出口。
之后几个月,宋池鱼问起他小孩的名字,他心里一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抱着个字典翻来覆去找了好几个字,后来才确定了“盼”。
她没有问过原因,只当是期盼的意思。他便也没主动解释,像之前说想要女儿一般,把原因藏在心里,只让自己知道。
毕竟顾盼连在一起作词语,有一个意思,是爱慕。
那是他年少没能说出口的话。
第56章 056 不分手就行。
到嘉裕之前, 顾渊想了许久,还是先提前给宋池鱼打了个电话。
女人似乎很忙,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接听, 接听之后的喂声也显得有些疲累。
“没休息好?”他轻靠着椅背, 视线落到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
宋池鱼看了看手边的公关稿,眉头微蹙, 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轻声:“不是,现在有点忙。”
顿了半晌又开口问:“你没看见?”
顾渊疑惑问:“什么没看见?”
嘴角微抿,她想起今天突然被压下去的新闻热搜, 半晌垂下眼睑, 答:“没什么。”
路边小树发了绿芽, 窗外云层散落, 宋池鱼靠回到椅背上。
“那你要过来吗?”她轻声道。
“嗯。”
“知道了。”宋池鱼轻应, 语气柔和。
顾渊手指点着膝盖, 嘴角上扬,为对面人破天荒的温和语气感到欣喜, 也就没再深究她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