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屿闻言一愣:“老板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
“那预约明天的可以吗?”闻屿说,“这样周三的庭审,老板你就能去现场了。”
顾渊脸色直接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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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摊里烟气弥漫,宋池鱼并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简单喝了几杯白开水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不说话了。
魏诚然沉默地咬了一口烤鸡翅,碎芝麻被牙齿咬开,迸发出浓厚的香气,孜然随着鸡肉一起进入腹中。
“吃完了你自己能回去吧?”宋池鱼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想着估计是宋康的事对他有些影响,故作轻松地开口问起。
可魏诚然却一点都不领情,依旧垂着眼安静进食,不理她的问话。
细小的伤痕遍布脸颊,嘴角一扯就能碰到痛点。
宋池鱼看着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终归还是心生软意,起身走到他跟前,低着声拍拍他肩膀鼓励他:“宋康入狱的事,对你并不会有影响,不必担心。”
“你以为我是在想这?”魏诚然微微抬眼,语气冷冽。
宋池鱼摊手:“难道不是吗?”
他不再做声,放下手中的竹签,握着一边的汽水罐喝了一口,眼神压抑。
宋池鱼不理解他的态度,沉默几秒只能继续说:“而且你还没入宋康的户口,他现在出事了,你大可以回你亲生母亲那,也不会落魄。”
“亲、生、母、亲?”魏诚然低声重复,半晌忽地冷笑一声,身上再没那股子柔和,表情一下子冷了不少。
宋池鱼不明白这个词哪里触到了他逆鳞,顿在原地没有说话。
“十万块就能把自己儿子卖掉的女人,做出转头去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此后对亲儿子视而不见、视若无睹的行为,一点都不奇怪对吧?”
“姐姐。”
他转头面向她,眼神黯淡,嘴角却是上扬的,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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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宋池鱼想起魏诚然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毕竟按照她之前所了解的,宋康出轨魏诚然母亲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只是魏诚然母亲自己生下孩子几年后无力抚养,才七拐八拐找到了宋康。
按理来说,能独自选择生下魏诚然,他母亲肯定是爱他的,不然不至于选择一个人抚养到落魄无处可居。
而且既然都有了魏诚然,借着孩子爬上来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可她母亲却选择拿了十万就离开,并且转头就和另一个人结婚。
脑袋一团糟,她懒得再去思考这些无用的事情,加快步子走进单元楼。黄色的光芒在走廊里闪烁,她走近,看到男人僵直的身形。
见到她,顾渊表情一惊,立刻慌乱地收起烟头,飞快地按灭掉就扔进垃圾桶,像小学生上课被老师发现了睡觉一般,板着身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
“我、我不是上瘾要抽的,年年。”他慌乱解释道,连手臂都不知如何放置:“你、你别生气,”
宋池鱼没有应声,转头径直按下一边的电梯按键,冷淡开口:“你抽不抽都和我无关,也没必要向我解释。”
顾渊眼角通红地看着她背影,未修剪的短发杂乱地搭在脑门上,像是病了很久的病人一样。
电梯门在眼前开启,宋池鱼径直走进去,看着门外站着不动的他,歪头冷声问:“不进来吗?”
顾渊颓丧地摇摇头,语气低沉:“我身上有烟味,你不喜欢。”
“那顾总就自己等着吧。”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宋池鱼全程冷漠脸,没有看过他一眼。
顾渊无力地垂首盯着地面,心脏像是被人使劲捏紧了一般,完全挣扎不开。
“连施舍都不给吗?”
他轻笑,眼角却溢满了苦涩。
深夜十点,宋池鱼意外收到了张律师的电话。
“宋小姐,我这次电话过来,主要是想咨询一些事情。”
宋池鱼走进卧室,关上门:“您说。”
“是这样的,根据我们调查,您前夫的父亲,也就是顾平顾先生,曾经在精神病院治疗过一段时间。”
“我想知道,您前夫是否曾经告诉过您,关于他家族有精神病史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么庭审当天,我们可以从骗婚的角度告他,这样赢得庭审的概率会大很多。”
宋池鱼表情震惊,有些没反应过来:“精神病史会……”
“大概率会遗传。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是不建议孕育小孩的。”
玻璃杯坠地,宋池鱼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
第40章 040 我又不是傻子。
宋池鱼对顾平的了解基本上全部来自于顾渊。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 她在他房间桌面上看到了一张合照。照片左边是笑容满面的黎曼,中间是年少时意气风发的他,至于最右边的男人, 穿着灰色西装, 不苟言笑,应该就是他那个过世的父亲。
彼时顾渊已经做好了午餐推门走进来, 见她垂眸盯着照片, 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在看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自然地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宋池鱼怔愣抬头,问:“这个人, 就是叔叔吗?”
顾渊表情没什么变化, 轻轻嗯一声, 低头继续固执地帮她理着头发。
“叔叔挺帅的。”只是看起来有点严肃。
宋池鱼小声说。
顾渊闻言立刻勾唇笑了笑:“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宋池鱼立刻肩膀抵过去假意撞了撞他, 娇声道:“就会自恋!”
“那不是你惯的吗?”他轻笑着反问, 手臂顺势攀上她肩膀, 嘴角故意地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热的呼吸灌进衣领, 引起一阵麻栗。
“午饭做好了。”
紧紧贴着她后背, 他一只手伸到书桌前翻到照片背面按下, 刻意降低着语调对着她耳边说话,目光注视着她的脸颊慢慢变红, 手指随即勾着她下巴回头,嘴唇贴上去,轻柔地吻着她嘴角。
“等会再吃好不好?”他微微放开她, 抵着她嘴唇问,呼吸交错,宋池鱼能够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声, 耳垂通红,沉默半晌,点头应了。
桌面冰凉,窗帘纷飞。宋池鱼坐在上面,脚尖随着书桌一点一点,双腿不得不紧紧盘住面前人的腰间。
顾渊低头埋在她脖颈处,喉间发出闷哼。
窗外日光正盛,透过厚厚遮掩的窗帘,意外露出几缕微光。
“宋池鱼、宋池鱼……”
最后的最后,他闷声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彼时的宋池鱼早已云里雾里不知几何,只是习惯性地随着他嗯了几声。
“……对不起。”
宋池鱼没听见,眯着眼靠在他怀里,大声喘气,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刚说什么?”
顾渊眼神一瞬间茫然,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半晌才变得清明,抬手把她脑袋摁进怀里,轻声喃喃:
“我说我爱你,年年。”
他笑着说,听起来那么认真。
餐桌上的午餐已经凉透了,顾渊拿去加热,宋池鱼则盘腿坐在椅子上等待。
一边吃着饭,她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顾渊握筷的手指顿了顿,似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等了十几秒后才轻声开口:“我小时候他就在外地工作,所以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后来读高中,期间他生了场病,又被黎曼带去外地治疗,回来之后总是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吵了几次架,关系也不是很好。”
“再后来……”
顾渊话语顿了顿,语气不算太好:“他创业失败,欠债太多,就跳楼了。”
宋池鱼眼神瞬间凝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好了。”顾渊瞧见她表情不对,连忙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轻声哄:“别多想,我早放下了。”
宋池鱼内心依旧有些愧疚,转身扑向他怀里,低声道:“等结婚之后,你带我去看看叔叔。”
顾渊拍拍她背,温声应答:“好。”
窗外繁星闪烁,月光明亮。
宋池鱼低头看着电话上已经挂断的通话,眼角泛红,几秒后冷声一笑。
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去拜顾平的墓呢?
想起张律师的话,她眼底彻底暗了下来。
“因为婚前检查只能查出身体上的疾病,所以精神上的疾病一般是由夫妻双方自己提供家族病史。如果顾先生事先并未告诉过您此事,那我们打赢离婚官司的比例基本上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