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89)

作者:姬二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二人走到了赵玠如今住的宫殿,抬头看了看牌匾,有些唏嘘。

赵檀实话实说:“今早刚搬过来,赵玠估计也不得空。来一趟或是添乱。”

宫人通报过后,两人在殿内等到了从外苑厢房里过来的赵玠。

“皇姐,诏姐姐。”赵玠面色疲惫,下巴的胡子青碴,个头倒是蹿高了不少,李诏发觉要仰着头才能与他说话了。

“昨天到今日,还没睡过吧?”李诏想起了杨熙玉的模样,开口却不知如何宽慰,怕自己说不好话,反倒伤人。

赵玠倒是自个先笑了笑,怕气氛凝滞而显了尴尬:“经昨夜变故,自然也睡不着。不过累上一整天,今晚估计能睡个安稳。”

“你现下要在我怀里哭,我勉强也允了。”赵檀朝着赵玠冷不防冒出一句,“被人拉下皇位的滋味可还好受?”

李诏听闻这话实则有些目瞪口呆,收拾好了一瞬间的讶异后,眼角余光在她二人之间回转。

她与赵玠之间从来便是端着架子处在一块儿,没有胡乱说话失态过的,因而未遇见赵檀与赵玠这般的相处方式。

而赵玠似没了架子,也不像从前那般端着,没好气地说:“谁稀罕。”

“询儿在家中总是提起殿下,等过几日我带他过来。”李诏并不知说什么,却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再过几日吧,”赵玠想了想,又问:“母后让诏姐姐来的么?让她费心了。”

“她总归是为了你开心。”李诏只觉得自己像是照本宣科的公公,说些皮笑肉不笑的话。

“我这儿一切皆好,心中愁苦自然是有的,但眼下还能如何?谁皆做不了主。”赵玠似是想通,不设防地道,“从前克己复礼,仁以为己任,我是怕自己品行担不起太子这个位置,怕自己往后成了君主多虑多失,怕民生社稷皆在我的一念之间。这责任太重了,而如今我不是太子了,卸下了重担,反倒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好久都没如此自由快活过了。”

“你若这般想,今日我与李诏都无须来了。”赵檀盯着赵玠道,“别拿好听话哄人,该哭则哭,没什么难为情的。”

“到了束发之年,我也不该像孩童一般了。”赵玠感慨,“倘若我还能被人所用,治世之学倒也没白学,也不至于浪费刘太傅那点学问。”

“那也要看赵玱是否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了。”赵檀觉得可怜可笑,又补充了一句:“我倒也没在夸你。”

“皇姐说错了,哪里是看赵玱呢?”赵玠眼色镇定地瞧了一眼李诏,令她忽地心虚起来,“直到昨夜我才明白,原先的日子真是平安无虞,我也从来不觉得有危祸,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似天定,而今才晓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礼俗教化狡猾得很。看似有高低阶级,实则各自以为戒。礼法皆是人定的,是为巩固君权,可天子不曾定礼,画方圆定条框的都是为人臣子的士大夫,这叫人费解。难道这世上的臣子皆不为己,任君宰割么?”

李诏蹙眉,却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人心不古,方要互相忌惮。”

“是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檀断然言。

“我以为,这天子并非‘天’选之子。”赵玠话中有所思,眼光抬转到一半,却突然停滞。

李诏见他如此,微愣,循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却见门外立着一个进退不是的素衫少年。

自幼李诏就有个毛病,爱替他人感到尴尬难为情,分明事儿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在元望琛与赵玠对视的那一瞬间,李诏只恨不得自己即刻从这个殿里退出去,不必横亘在他们中间受这煎熬。

实则赵玠废立牵扯了许多人,李罄文也好元瞻也罢,皆逃不开干系。因而面对失去太子之位的赵玠,李诏自己也羞愧难当。

而显然元瞻出面附议,更像是倒戈之举,叫人不齿。

更不敢去想所谓的太子伴读如今成了别的太子的伴读,可在他人眼里元望琛早该是赵玠的亲信了。因而他二人之间的症结又如何解呢?本该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

不知废立原由内情的赵檀却是如看好戏一般地对元望琛发话:“今儿个你来是做什么呢?资善堂并不开门,眼下你不该是陪未来主子赵玱温习功课么?”

“檀姐姐,我们先走吧。”李诏看不下去,拉住赵檀的臂弯。

赵檀却不依不饶地看着元望琛:“这段时日元大公子与他们走得的确是近了些,赵樱是瞧上了乌子坊的那个宅子,还是因离你们元府近一点?”

此话一出,连赵玠都皱起了眉头。

李诏一怔,看向元望琛。她不可否认自己确实也想到赵檀口中所说的这一点。倘若能与赵樱联姻,于元家上下来讲,自然也是一桩美事。她又不合时宜地暗自庆幸,听闻赵檀这话,摆明元府未拆也没搬迁,那么自家的老宅亦如此。

似觉察到李诏的目光,他回望了她一眼。

少年原本随性惯了的秉性好似在这些日子有了克制,或是忌惮顾虑这两日所发生的大起大落,他只是看着赵玠,浅浅地道:“回帝姬的话,我来看看殿下是否有需要用我的地方。”

李诏小声与赵檀说应该给他二人留几句话的时间:“毕竟元望琛做了三年有余的太子伴读了。”

赵玠待人以和善,给了各自台阶下:“望琛兄来的正好,我寝宫里还有些杂书与械具,之前有一本兵法没找到,你帮着一起想想放哪儿了?”

元望琛点了点头,随着赵玠往寝宫方向走去。

分明此处庭院的道儿极其宽,少年却是硬是与李诏擦肩,侧首动了动嘴唇,让李诏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了他唇语所说的两个字:“等我。”

脑子是一团浆糊,李诏不知以何面目与回应这个少年,捉摸不透他的态度。既想随赵檀一走了之,又觉心中某处还是放不下。

倒是想问问他与赵樱之间有什么,在小楼那几日却也时常听到女子的声音,可自觉毫无立场去问他。

哼,那天夜里也不过是一个酒醉糊涂的亲吻罢了。

李诏摇摇头驱散飘离的思维。这番模样却落在少年的眼里,却叫元望琛一时发愣,不知自己是否被人拒绝了。

第七十三章 三人???“昭阳君与沈娘子不……

李诏找了借口与赵檀告辞,而她的心思像是被所谓的“过来人”看穿一般。

赵檀问出这些年来萦绕心头的疑惑:“李诏,你与那元望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始终觉着那怪异气氛也非仅仅是因小时候结下的梁子,而今这二人之间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且膈应得慌的“暧昧”。

对,就是“暧昧”这一词。

李诏自觉憋不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挑了她与元望琛相处时的几件事与她说。

这位庆华帝姬听后,连连拍手感慨,忍不住打趣李诏:“这些事儿亏你能憋这么久。”

“说出来怪羞恼的,自作主张却被人拒绝的滋味本就不好受。”李诏一想起那天在乌子坊桥边自己主动抱上元望琛的傻劲儿,就浑身不自在,“而眼下他好像又对我有意思,我哪知是不是多想了。”

赵檀哼笑:“男子心如海底针。别为这些伤神了,不值得。”瞧了一眼李诏无奈的面色,又道,“我觉着他或许真的对你极为在意,你要是闲来无事,应付应付又何妨?”

即便这些蛊惑人心的煽动话语听入耳里,李诏在殿外稍稍等了一会后不见人影,却还是自我说服,好好地克制了一番,思来想去想着没必要对这个少年言听计从。

没料到的是,与赵檀态度大相径庭的竟然是沈绮。

李诏回府后便寻了多日不见的沈绮小聚,索性也将近来的事挑拣了一些相告。惯来热衷于八卦杂谈的她没有露出听绯闻轶事的兴奋,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叮嘱:“此人阴晴不定,相处起来太累。你好不容易稍作解脱,哪里能再掉入他的陷阱里去?更何况你从前是真喜欢他吗?眼下即便在意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着罢了。论出生论脾气论谈吐,哪一点比得上……”

沈绮却觉得自己多言了,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滋味,显得批判他人太高自家人,便极为不真诚。

排除沈绮执意为李诏与自家哥哥做媒的因素,沈绮却也真是觉得含糊其辞不说明白的元望琛叫人望而生畏。怕李诏在山中许久,双耳不问世事,被人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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