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同一条街,项骆对她一点了解都没有,只知道是前两年从邻村嫁过来的。平时很少出门,项骆对她的印象也仅限于眼熟。
因为不熟,项骆也就没往跟前凑,倒是人家没事会过来说两句话。闲着的时候他们在那头聊天,项骆百无聊赖的时候也会听他们说什么。
几天后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姑娘姓陆,丈夫姓刘,先前变成丧尸死了。她现在跟婆婆住在一起。婆婆信佛,人还不错,两个人相互扶持,日子虽说不容易,但还能挺过去。
从她家会好心给邻居的老人送大碴粥就能看得出,他们都是善良的人。
只是人生百态,这世上可怜的人何止他们一家。
项骆很少跟他们一起说话,主要是他自己不喜欢人热闹,旁人也就习惯了。
今天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往死去的老赵夫妻俩身上引。
赵家儿媳坚称少了金戒指,那么当天进入过他家的就都是嫌疑人。听赵家大儿媳的口风,相对更怀疑项骆。
这件事所有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数最多是不会跟项骆和小陆说,今天不知怎的提起了。
那小陆声音高了几分,道:“我不觉得是谁拿了,我就住老太太家旁边,他们老两口子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吃霉粮。我婆婆还总跟我念叨他们可怜呢,叫我隔三差五的送点吃的过去。不然我也不可能一下子看见……要说一两天小赵两口子不知道可以理解,老两口子一两个月都没什么吃的了,我是一次都没见他们过来。现在人死了他们找戒指,人活着的时候呢?我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戒指还有没有,就是想找个由头。”
没有人比小陆这个邻居和第一发现人更明白这件事了。她虽说也是嫌疑人之一,可话说出来就旁人更加相信。
项骆听此言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可巧小陆也在看项骆。
二人对视一眼,项骆就将目光移开了。
结果小陆自己走过来了。
“项大哥,他们后来没找你吧。”小陆问道。
项骆不太想提这事,只道:“托人问过,我说没有也就没说了。”
“他们就不该问你。当时外头站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进去就出来了。老人藏东西藏得深,他们翻箱倒柜的都找不着,凭啥说咱俩这样一进一出的人偷东西了。这就不讲理了。”
项骆也只应了一声,没说旁的。
这时候小陆才注意到项骆捧着水杯的手上有冻疮,问了一句:“哥你手咋了?”
项骆摸摸冻疮,道:“冻得,过两天就好了。”
其实这还是项骆头一次长这个,家里偏偏没有冻疮膏,更没有大夫,就只能硬挺着了,反正也不是大病,也能自愈。
小陆道:“我家里倒是有獾子油,明儿我给你拿来点。獾子油治冻疮好使,还是我前些年我娘家亲戚给我的呢。”
第33章 【十一连更第五更】
小陆主动找项骆说话, 更是主动提出家里有獾子油,可以治疗项骆手上的冻疮。
这时候项骆才抬眼仔细看一看小陆。她长得真的不错,算得上漂亮。而且一双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光亮。见项骆打量她,小陆还低眉躲了下目光, 有点害羞。
项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只笑道:“那怪麻烦的, 这大冷天来来回回的, 冻着也正常。”
“又不是什么麻烦事。那天我吓着了,还多亏你进院子再看看。我看见你进去没事才好受点,不然就我这小胆子直接吓死了。也亏着当时巧,外头能让我看见人。不然我也不可能这几天就好了。我婆婆还念佛呢, 说这是家里头吃斋念佛的福报。”
项骆看见那老两口子的情景, 也被吓得不清,他还是杀过几次丧尸的。
那几个老爷们里不知道谁带着调侃的笑道:“要不怎么说家里还得有个老爷们,有点什么事能帮着顶事。”
项骆冷眼看过去, 说话的那人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这话过分了,人往后躲了躲, 再回头小陆眼睛红了一圈。
她跟婆婆俩人都是寡妇, 这话是说给她听得?嘲笑她家里没个男人?
还是说她跟别的男人聊两句天了就在那里起哄?
不论是哪一种原因,对小陆这个年轻守寡的年轻女人都是满满的恶意。
其实那个说话的男人可能只是说话未经大脑,并没有这么大的恶意。
但现实中, 对人最大的伤害往往就是这种状似有口无心的话最伤人。
项骆瞧见小陆不吭声,才开口道:“那得看什么样的爷们。能拿的住事还能给家里干好事的才能说是不可或缺的。真要是喝大酒耍大钱啥也不干吃软饭的, 那就真不如没有。大部分家庭里头, 爹死了娘多数能把孩子养出息,可娘死了能把孩子养好的都不多。要不怎么能有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爹的说辞。”
项骆这是帮着小陆说话,其实也是在给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台阶下。
好在那人还不算蠢到家, 看见项骆给的台阶就借坡下驴道:“可不是呢,我就听说村西头那谁,成天喝大酒还打媳妇,地里活都是老人和媳妇顶着,他啥也不干还跟爹妈要钱。之前媳妇说什么也要离婚,他就缠着不肯,闹了好几年呢。真要是摊上这么个货,还真就不如一个人自在。再累的活一个女的最多慢一点,哪有干不了的。”
东北这边,打工业发展开始,男女就是同薪同酬,生产队的时候男女一样,厂子里男女也是干的差不多的活。到现在已经三四代人了,最大的优势就是男女的差距感降低。
那些开口闭口说家里没老爷们不行的,其实有一部分也是身为那男人最后一点骄傲和倔强。
小陆面带感激的看着项骆,项骆也只对她点点头,随后另找了个话头跟那边的人说两句,岔开话题,今天他们聊天也带上了项骆,拉近了一点相互之间的关系。
这一天下来,回到家项骆回想小陆,总觉得有点什么,却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寡妇失业的,又跟婆婆相依为命,多跟周围的人交流交流,有点交情以后出事也容易找人帮忙。不然这一老一小的两个人在这世道也实在困难,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项骆就没把这件事跟祝炎说,傍晚十分,项骆将床铺好了,热水袋也灌好了。给闹闹换好了干净的水和狗粮,简单冲了个澡回屋正好瞧见项骆坐在八仙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项骆探头看一眼,却看见写的是英文,项骆勉强能认出来几个单词,可连不起来。
“写什么呢?”项骆问。
“随便写写。”祝炎头也不抬的继续写,项骆当打算回头进被窝,祝炎敲了敲旁边的一管药膏,“你的。”
项骆拿起来一看,正好是冻疮膏。
自己这手冻上两天了,只是今天瞧着吓人一点。
“哪儿来的?”项骆不记得家里有这个,祝炎带来的也没有。
“换购的。”祝炎也就是头也不抬。
“交易系统?”项骆一怔问道。
祝炎应了一声,项骆再看药膏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特意给我换的?”
祝炎没开口,项骆拉了凳子坐在祝炎的身边,故意追问:“挺贵的吧。”
祝炎瞥他一眼,冷言冷语道:“爱用不用。”
项骆却笑容灿烂,打开了包装挤药膏往手上涂:“干嘛不用,我这手也怪疼的。话说白天还有人跟我说要给我拿獾子油呢,说那个治冻伤。”
祝炎听这话才抬抬眼睛:“谁啊?”
“同一条街的,就是之前第一个发现老赵两口子的那女的。”项骆道。
“姑娘?”祝炎问。
“小媳妇,”项骆道,“不过丈夫之前变丧尸了,现在跟老婆婆一起过日子。这大冷天还出来巡逻,不就是为了能吃两顿饭吗?可见日子过得不容易。”
项骆毫无求生欲的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涂着药膏,祝炎伸手将他手里的药膏抽走,拧好了盖子扔进了抽屉了。
“还没用完呢。”项骆去拿,祝炎却抵着抽屉没松手。
项骆眨眨眼睛,反映了半晌总算开窍了。
祝炎也觉得自己反应好像有点大,结果一回头瞧见项骆正笑着看他。
一时脸上有点挂不住,祝炎黑着脸颇为唬人的反问:“笑什么?”
项骆也不回话,只是笑,而且笑的越来越开心,露出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