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瀚对沐青天的话深信不疑。
果然,阿颜主动现身,还傲慢地亮明身份。这下,沐青天知道他绑架崔瀚的理由了。
阿颜从来就不是女人,一旦事情败露,崔瀚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从此不再与他往来。阿颜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抹去阿颜,重新以男人的身份认识崔瀚。
沐青天只用“情”就做出了天衣无缝的局,螳螂翻身做黄雀。
局势,在此刻逆转。
不杀沐青天,大当家在手下心里的地位就会被动摇。杀了沐青天,崔瀚也会死。
阿颜被吵得脑子疼,怒喝道:“都别叫了!去崇明县,按沐大人说的去买。”
身后的山匪神色各异,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应声退出去。
“这下你满意了?”阿颜回头恶狠狠盯着沐青天。
“满意,当然满意。”
崔瀚坐在床边,揉揉自己干瘪的肚子,叹了口气。沐大人什么时候才来,他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门“吱呀”一声,崔瀚赶紧坐好,闭上眼睛扭头,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崔主簿?”沐青天走进门,看到床上完好无损的崔瀚,松了一口气。
他的属下他清楚,完完全全一根筋,别真把自己给饿死了。
“大人?!”崔瀚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大当家那张杀千刀的面具。
沐青天憋不住笑,背过身去狠狠嘲笑了阿颜。一物降一物,在崔瀚面前,阿颜连威风都威风不起来。
阿颜黑着脸给沐青天让开位置,深深看了一眼崔瀚,关门离开。
“大人,你,你怎么和那个禽兽……”想起大当家对他做的事,崔瀚就气不打一处来。
“禽兽?”沐青天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家昶安,看着流氓,实则是真真的正人君子。肉就在嘴边,哪儿有不吃的道理。
崔瀚自觉耻辱,说不出话。
“好了,不谈那些,先吃饭。”
“大人已经解决了?”
“嗯,短时间内,大当家的不敢动我们。”
“那太好了!!”
崔瀚急不可耐地抓起盘子里的鸡腿,直接往嘴里塞,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可见真的是饿极了。
沐青天有些愧疚,顺了顺崔瀚的毛,决定等回崇明县,给他升官。
这边,朱敬守带着小柒在山上逛了几天,都没发现山寨的踪迹。他们像是提前得到消息,全都躲起来了一样。
“王爷,干粮不够了。”小柒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饼递给朱敬守。
“再找找。”
阿颜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山寨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没。
“王爷!这里有血迹!”
朱敬守瞳孔微缩,加快脚步来到小柒站的地方,拨开茂密的草丛,果然发现一处不是很明显的血迹。
“还算新鲜,不超过三日。”小柒蹲下用手抹了一下,回禀道。
“再找,周围肯定还有。”
“是。”
傍晚,沐青天如愿以偿吃上了他的酱肘子。他跟崔瀚,一人捧着一大碗米饭埋头苦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刚从哪儿逃难回来。
见崔瀚终于肯吃饭了,阿颜在门口盯着房间里交谈甚欢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默默隐进黑暗之中。
吃饱喝足,沐青天觉得是时候考虑之后的事了。他不能一直留在山上,必须想办法让阿颜心甘情愿地放人。
他撑着脑袋看着还在嚼米饭的崔瀚,露出了狐狸奸笑。
“崔主簿,你可知道这崇明县山寨大当家抓我们来所为何事?”
崔瀚放下碗,情绪有些低落。
“是我和阿颜连累了大人,让大人平白遭此无妄之灾。”
沐青天慈爱地看着崔瀚,仿佛面对一只纯洁的兔子。都这种时候还惦记着阿颜,大当家洗/脑做的不错啊。
“阿颜被他们掳上山,无意中透露了我的事,才遭贼惦记上了。”
高,实在是高。你不觉得从阿颜被掳到我们遇袭,中间的时间间隔有点短吗?
“最可恨的就是大当家,妄想离间我和阿颜的关系,想拆散我们!”
提到阿颜,崔兔子的小宇宙就燃起来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下官想拜托大人,若阿颜能活下来,请您照料一二。”
别,我可消受不起。
现在沐青天明白阿颜的计划是什么了。先是假装阿颜被山匪掳走,再劫持崔瀚,通过看守的嘴告诉崔瀚,阿颜也在山上,而且已经从了大当家。
接下来,阿颜肯定会被塑造成一个墙头草,狠心抛下崔瀚苟活。到那时,崔瀚心灰意冷,大当家正好趁虚而入。
如此精彩的戏,他怎么不掺和一脚呢?
沐青天“语重心长”地对崔瀚说:“崔主簿,没想到在你心里,本官竟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崔瀚连连摇头,“大人义薄云天,是个好人。”
“大家同为幕僚,现在又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本官自不会弃你于不顾。”
“大人……”崔瀚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拉住沐青天的手郑重道。
“有大人这句话,崔瀚定会拼尽全力助大人脱逃。”
刷满了崔瀚的好感,沐青天徐徐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假意顺从,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已尽全力拖延时间,朱敬守再不来,他的小主簿可真要被狼叼回窝里去了。
自从崔瀚到了山寨,阿颜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有段时间没管各寨的事了。有沐青天在,崔瀚的情绪暂时稳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近几日可有异常?”阿颜坐在主座上询问其余的寨主。
“怎么没见铁老三和空山愁?”
墨脸回答说:“铁老三病了,前几日我去看他,连床都起不来。”
阿颜点头。
“那空山愁呢?”
寨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
阿颜忍着怒火,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各寨一旦出现异常,立刻上报!”
“嘶!”一条红蟒吐着信子慢慢绕过阿颜的座椅。
“长蛇,你想说什么?”
“嘶嘶。”红蟒的信子吐得更快了。
长蛇开口,声音沙哑刺耳,就好像有人拿刀在他声带上来回割一样。
“空……空山的人,很,很久……没来了。”
“什么?!”
议论四起,大家努力回忆着,越想越觉得害怕。平日里各寨在大当家的调度下都有联络,或是交换物资,或是交换情报。
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接到来自空山愁寨子的消息了。
“派人……”阿颜话锋一转,“我亲自去。各寨点几个精锐,随我前往。”
“是。”
朱敬守和小柒沿着血迹一路追查,发现了一座空寨。
“王爷小心,有血腥气。”小柒立刻拔刀,护在朱敬守身前。
两人谨慎地围着空寨绕了一圈,确认没有埋伏后才走进寨子里。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街上,屋子里,到处躺满了死人尸体。
“是中毒。”小柒蹲下查看。
“不对。”朱敬守皱着眉,“如果是毒,那血迹是怎么来的?”
他们没办法确认留下血迹的人到底是向山寨跑,还是从山寨里跑出来。
“有人来了。”朱敬守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远处的脚步声。
“先撤。”
朱敬守和小柒翻出山寨,躲在一处灌木丛中观察情况。
来的正是阿颜和各寨精锐,他们并没有发现血迹,所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要慌张!”阿颜举起手大喊。
空山愁当年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连崇明县官府都要忌惮他三分。
阿颜面色凝重,率先走进寨子里。他们检查了所有的房间,没发现一个活口。全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不声不息地下了黄泉。
空山愁的尸体被发现在他的小楼中,与其他人的神色都不相同。他满脸凶暴,眼珠仿佛要瞪出来,满怀仇恨,死不瞑目。一把淌血刀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怎么也抽不出来。
地上有很多滩血,不知道到底是空山愁的,还是袭击寨子的人的。
“速回各寨,告知寨主提高警惕。”阿颜吩咐道。
“是。”
精锐走后,阿颜又留在小楼内调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全寨唯独小楼有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其他人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