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与恭亲王妃年龄相仿的妇人开口了：“嫂嫂，皇上要求留下的人，咱们已经留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远处那名淡定静立的秀女，“别的，就别操心太多了。”
恭亲王妃皱眉：“那也不行啊，你看看这几名，哪个能担得起一国之母的大任？”
就这么几个人，还都是些出身不高的。她们几个看好的颜色才艺样样出挑的贵女，眼看就要在这关被刷下去……她怎么不着急？
在座王妃，府上关系都不如恭亲王与皇上的亲厚，听到她这番话，都默然了。
眼看就要僵持在这儿，徐嬷嬷想了想，道：“奴婢斗胆，给诸位王妃说几句。”
恭亲王妃精神一振：“嬷嬷请说。”这位可是在冷宫就跟着承乾帝的嬷嬷，现在还是太极殿的掌事嬷嬷，她若是能指条明路，她们就好做了。
“皇上孝亲，先帝去岁驾崩，至今未满一年……”徐嬷嬷慢慢道，“奴婢以为，此次选秀，皇上并不打算大肆充裕后宫。”
言外之意，先帝才死了不到一年，皇帝有孝心，不愿意广纳后宫，留下那么几个人，够了。
她这番话出来，诸位王妃等人都懂了。
别的不说，她们这些人家，如何不知满朝文武都在操心皇上的后宫子嗣之事？
恭亲王妃轻舒了口气：“皇上孝感动天，我等敬佩。”
这事儿便定了下来。
数名王妃最后核了一遍名单，由徐嬷嬷亲自誊写下来，交给宣令嬷嬷。
宣令嬷嬷开始念名儿。
“琼州张氏，张莹琇。”
张莹琇淡定地走出队列，随着引导的宫女站到一边。
看到唯一一名射箭成功的张莹琇出列，所有秀女都紧张了——这念得是过关的名单吧？
“黎州罗氏，罗仪芳。”
“潞州刘氏，刘……”
不过片刻，宣令嬷嬷就把几个名字念完。
满打满算，只有六个。
按照惯例，念名字都是被淘汰的。原本还沮丧难过的秀女们立马激动了。所以，这武艺展示，是要把那些个粗鲁的剔出去吗？
宣令嬷嬷轻咳一声，道：“其余秀女，劳驾林嬷嬷领回储秀宫。”换言之，回去收拾行李，滚蛋。
没被念到名儿的秀女：……
这武艺展示，竟然是真的考核？！
看看站在另一边的六名秀女，所有人都惊呆了。
“哇”地一声，有秀女直接哭了出来。
有一便有二，很快，那群秀女全都哭成一团。
反观张莹琇这边，除了她，其余五名秀女全都喜形于色。
统共就留下那么几个……是不是说，她们以后就都是贵人了？
另一头，功成身退的诸位王妃起身，跟徐嬷嬷告辞。
“接下来就交给嬷嬷了。”
“这几日辛苦诸位王妃了。”徐嬷嬷客客气气，“回头奴婢定会向皇上禀报，替诸位王妃美言几句。”
一路下来，这些王妃都没有徇私，一关一关全是卡着规则走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嬷嬷客气了。”
看到凉棚下的王妃们起身离场，落选秀女们哭得更凄惨了，唬得旁边的宫女嬷嬷们脸都白了，纷纷去看当头上司徐嬷嬷的脸色。
徐嬷嬷却充耳不闻。
待看不见王妃等人的身影后，她转回来，朝张莹琇等人道：“几位姑娘，请随老奴走一趟。”
几名秀女精神一振，除了张莹琇。
想到要面对的现实，她心里不得劲。
不管如何，总要走这一遭。
她与几名秀女一起，随着徐嬷嬷走出演武场，一路往东。
别的秀女是越走越精神，脸上笑容止都不止不住，她是越走越烦闷。
很快，太和殿的金瓦红墙出现在她们眼帘。
张莹琇捏了捏拳头，按捺下心中杂思，随着徐嬷嬷走进太和殿后方的一处小宫殿。
徐嬷嬷将她们带到侧殿里：“前边是皇上处理朝政的太和殿，你们暂且在此呆着，万不可随意走动，若是冲撞了哪位大人……”言虽未竟，语义已达。
几名秀女乖乖福身应是。
徐嬷嬷便不再多说，将她们扔下，转身出去了。
张莹琇傻站了一会儿，暗叹了口气，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盯着地板开始发呆。
其余五名秀女完全不一样。想到即将要看到皇上，即将拥有的荣华富贵，她们兴奋得不能自己。
当然，方才嬷嬷的话她们还记着，除了在窗边、门边探头探脑，是真的半步不敢踏出门口。
但外头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剩下就是花花草草，别的什么也没有，几名秀女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索性转回来，开始交头接耳。
张莹琇也不管她们，径自发自己的呆。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外头突然响起吵杂的脚步声。
几名秀女忙起身探看。
只见院里涌进许多太监侍卫，当中还簇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皇上过来了！！
秀女们兴奋极了，赶紧回到座位正襟危坐，只拿眼睛不停往外瞟。
又等了会儿，徐嬷嬷过来了。
“莹琇姑娘，请随奴婢走一趟。”
张莹琇愣了愣，慢慢起身，在五名秀女嫉妒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第059章 颁旨
第一个被喊出去, 张莹琇半点不意外——她在秀女队列的前排，前后的人都出局了，她可不就是第一名嘛。
紧张？那就更不可能。她又不是第一次见皇帝。
老熟人了。
现在就差上——咳咳咳了。
张莹琇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不紧不慢地随着徐嬷嬷步入正殿。
“皇上——”身体刚福下去, 便被搀住。张莹琇扫了眼身前的明黄色身影，稳稳将话说完, “万福。”
“嗯。”
这人正是赫连煜。
张莹琇起来后, 他转握住她柔荑, 领着她走到桌前，再扶着她坐下，“坐。”
张莹琇看看站到他身后的徐嬷嬷, 小心道：“皇上，于理不合。”
赫连煜跟着扫了眼低眉垂眸的徐嬷嬷, 勾唇道：“天下的理都在我这里。”
张莹琇：……
皇帝都不介意，她有啥好介意的。
坐呗。
张莹琇也不矫情，一屁股坐了下来。
赫连煜这才放开她胳膊，在上座落座。
长福亲自伺候茶水。他先给赫连煜上了茶, 再端了一杯恭敬摆到张莹琇面前。
“姑娘，请用茶。”
张莹琇微微福身：“劳烦公公了。”
长福笑呵呵：“姑娘客气了。”说完, 他躬了躬身，退到边上。
赫连煜端起茶盏，刮了刮杯沿，慢条斯理抿了口。
他不说话, 张莹琇更不想说, 索性跟着端茶盏。
温热微甜的茶水入口，她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长福。
这茶, 是她这段日子天天在喝的红枣枸杞。
长福察觉她的视线，忙问：“可是茶水有何不妥？”
赫连煜跟着望过来。
张莹琇忙摇头：“没有，茶很好。”温润可口，甜而不腻，是真的不错。
长福松了口气，笑呵呵：“姑娘适口就好。”
张莹琇笑了笑，不说话，继续低头喝茶。
赫连煜却放下茶盏，看着她：“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张莹琇动作一顿，咽下茶水，唇畔挂着微笑：“奴婢能有什么要问的？”顺手将茶盏搁回几上。
从头到尾，目光都在茶盏上，仿佛对上面的花纹爱不释手。
赫连煜盯着她乌黑的发鬓，问：“真不问？”
“嗯。”张莹琇不吭声了。
赫连煜盯着她看了片刻，转移话题道：“听说你这段日子过得挺悠哉。”
张莹琇头也不抬：“托您的福。”
“听嬷嬷说，你的琴棋书画也学得差不多了。”
张莹琇飞快看了眼边上的徐嬷嬷，斟酌道：“只是略通。”
赫连煜勾起唇角：“你倒是无需谦虚。嬷嬷轻易不赞别人，她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你是学得很好。”
张莹琇不敢接了。她能说啥，说她天赋异禀？还是说她有系统加持？
好在赫连煜也没在意，只道：“既然嬷嬷说可以了，以后就别花太多功夫在上面，琴棋书画这些玩意，能应付应付别人，就够了。”
张莹琇继续低头看茶盏。
“这段日子，嬷嬷会教你处理宫务，你尽快上手。”
张莹琇一顿，抬头看他。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