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连夜的大暴雨和台风临近,今天还是小菜,明天才是重头戏。看样子,这飞机得延误至少两天。
去酒店住两天?
可他归心似箭,在b国一刻都待不下去。
曲岭惜踌躇一会儿,探头问道:“请问C国有哪个航班能飞吗?越快越好。”
对方说:“稍等。”
一个小时后,曲岭惜坐上飞往凉城的航班。
他的座位周围很多B国人,看来都是向往凉城的好风景,专门去旅游的。他也向往,凉城地处最西边,离S市很远,从小到大他就没去过。
曲岭惜托着下巴,看飞机外的天空,心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顺带还旅游了。
旅途很长远。
曲岭惜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书,准备看一会儿。这本书很深奥,是一本哲学书,他准备如果看困了就睡一觉。
他打算得很好,所以才把这本书带来。
唯独没想到,书里还夹着一封信,字迹刚劲有力,颇有根骨,也令他觉得很眼熟。
“dearcherish:
我没有想到你能看到这封信。我把它夹在你最讨厌的哲学书里。为什么会留下它,却不想让你发现它?我认为,更像是对我内心的自我剖析。
我爱你。
无论现实中我有没有和你提分手,有没有违心地抹去我对你的感情。我依然要写下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曲岭惜。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叫你C国名,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可能在你眼里,我可有可无,你连你的C国名都不告诉我。我无意在你的抽屉里看到你的护照。嗯,曲岭惜,很好听的名字。
失去你,我可能会体会永生的孤独。作为一个俗人,见识过最美丽的红玫瑰。这一眼,可能就是永生。
——你的,gu。”
顾深写下这封信的时间,在半年前,他得知顾芝忻胰腺癌晚起的时候所写。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天和曲岭惜分手,却没想到导/火/索如此不堪。
一个半只脚早就陷入泥潭的人,怎么能和一个干干净净的月亮在一起呢?旁人听到都会唾弃他,觉得他玷污月光的纯洁。
曲岭惜机械地收起信件,将他重新夹在哲学书之中。随后觉得不妥,将信件郑重地放在随身包里,又觉得这样可能会压坏它,最终仍然将它放回哲学书的内页中。
那一页正好是一首情诗。
曲岭惜看不太懂,但他知道这是一首情书。他想着,顾深自以为是地把这封信放在这里,就因为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看吗?
他发着呆,隔壁座位的B国女士却担忧地看着他:“嗨,先生。你没事吧?”
曲岭惜抹了一下脸,说:“没事。”
b国女士说:“您要不要喝一杯水?”
“不用。”曲岭惜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只是太高兴了。”
下飞机后,曲岭惜立刻给顾深打电话。
连续数次忙音后,曲岭惜意识到顾深可能把自己拉进了黑名单。他拎着行李箱下榻在一家民宿中。老板娘对他很好,名叫奈桑;老板娘有个小儿子,刚学会牙牙学语,叫做一玛。
凉城人很热情,他却归心似箭。
他想回到顾深身边。
他一次又一次地给顾深打电话,对方都没有接。直到某天,对面传来陌生的声音,曲岭惜恍然,顾深可能早就注销了这个号码。
曲岭惜没有放弃,他开始给顾深寄明信片,飘扬过海地寄。遇到好看的风景,他也会往家里寄。
可惜邮寄本身就慢,何况地点远在B国。曲岭惜就在凉城待了将近有数月。然而这些寄到C国的明信片,没有任何回音。
当他以为是邮寄出现问题时,S市的明信片回来了。
曲灵问他在哪里,为什么敢不回家。
曲岭惜获得了一个凉城名,叫做罗布。
他问一玛罗布是什么意思?一玛说,这在凉城是等待的意思,无尽的等待。
曲岭惜觉得这凉城名太符合他此时的处境,欣然收下了这个名字。
无数次心凉后,他终于不再准备等待。他将还未寄出去的明信片同顾深留下来的那封信尘封在一起,交由奈桑保管。
奈桑惊讶道:“这些你都不要了?”
曲岭惜笑道:“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暂时寄存在你这里吧。如果有一天我愿意回来,我可能是回心转意了吧。”
走之前最后一天,他还想去看看曾经震撼住他的雪山。
曲岭惜背着相机,徒步前往。他自以为在凉城住了几天,就很了解凉城——凉城是热情的,也是冷漠的。危险降临,谁都没有预料到。
那次百年难遇的大雪崩,让凉城人亏损良多。
曲岭惜作为遇难者,被第一时间送到隔壁市治疗。
之后,他的记忆也伴随着凉城的雪,被陈压数年。
第66章
医生说顾深已经醒来了。好在这次车祸并没有对两人造成太大的伤害,修养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曲岭惜因被顾深牢牢护在身后,更是只有轻伤。
他趁着曲父曲母还有曲灵午后出去吃饭的空档,起身去往顾深的病房。顾深的情况总体比他严重点,住在楼上的特护病房。
曲岭惜让护士帮他推轮椅,等电梯的时候觉得过于麻烦,就换成拐杖一个人走楼梯。
医生给的消息果然及时,顾深已经醒来,只不过比起他,这人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院。
曲岭惜走进来之初,他还以为是护士,眼皮都没有抬,淡淡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他是谁?”曲岭惜第一次使用拐杖,实在不够熟练,用了吃奶的劲,才用乌龟的速度来到顾深的病床前。
果然,顾深看到他来,微黯的双眸一亮。
“……老婆。”
“???”
崩人设了啊,顾深。
要不是看顾深太虚弱,曲岭惜能把拐杖往他身上杵。
曲岭惜一屁股坐在顾深床边,顺手捞了点樱桃吃——不知道谁送给顾深的,满满一大果篮,全是稀罕货。他心想,怎么他病房里没这些好东西。
他姐姐、他爸妈,说对他好,成天让他喝粥吃菜,吃得等到出院他就能直上武当剃光头、至此皈依佛门。
顾深看曲岭惜这么不讲究,忍不住皱了下眉:“别没洗就吃。”
这教训儿子的口吻,曲岭惜又想,看来刚才狗腿子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只是错觉。顾深还是那个渣男。
曲岭惜没听顾深的,“有本事你帮我洗啊。”
顾深沉默了。
曲岭惜再次插刀,“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我请的护工下午一点就来。”顾深哄道,“还有十分钟不到,你再等等。到时候我让他帮你洗。”
曲岭惜饶有兴致地问:“护工?男的女的?”
此护工要帮助顾深复健,他请的是一名年轻男性。
顾深如实报备,生怕曲岭惜吃味,只听曲岭惜“哇哦”一声:“高不高、帅不帅,有照片吗?做护工这么累身材应该很好吧。”
顾深:“……”
他青筋乱跳,酸味冲天,咬牙切齿道:“曲、岭、惜。”
曲岭惜慢慢收回微笑,坐得离顾深远一些,他耷着眼皮,微微抬起:“你是不是以为,你舍身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随,和你共度余生?”
顾深皱了皱眉头,“我没有那么想。”
他的确没那么想,车祸是意外,顾深没料到雅雅的父亲能这么疯,保护曲岭惜,也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完全没有想靠这点来博取曲岭惜好感和同情的意思。
曲岭惜:“是吗?”
顾深罕见地有点别扭,“我沉睡这段时间,又梦到了我们的过去。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有转换过来。”
曲岭惜笑道:“那好巧。我也梦到了我们的过去呢。”
顾深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
顾深哑着声问:“你记起了多少?”
“全部?”曲岭惜也不太清楚,“我记起来我们是在一个圣诞夜认识的,还记得是我先见色起意追的你,也记起来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分手。还有我为什么会去凉城……这些都记起来了。”
说到这里,曲岭惜淡淡地笑了笑,“说起来,我对我们之间的过去,可能要比你知道得还要深刻点。毕竟我在凉城独自等待的时光,这些你可都没参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