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钰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少年的身上,待曲岭惜彻底走在他面前,他才从失神中回过来,浅笑道:“小惜。你好白。”
不是你好漂亮、你很英俊、你很美丽。
你好白。
这样一句看似平平无奇的夸赞,却承载着关钰沉默的情感。
曲岭惜一怔,略有些躲避地咳嗽道:“这衣服颜色显得人白。”
“嗯。”关钰也不否认,微笑地把胳膊给他。
曲岭惜瞥他一眼:“做什么?”
关钰道:“去酒会不都这样的吗?我是你的男伴,把手臂给你挽。”
曲岭惜有些无措地摸了摸上衣口袋盛着的白茶花,轻咳道:“不必要。我又不是女的。”
关钰道:“我看男生之间互相挽着的也很多。”
曲岭惜无语地心道,那都是他们圈子里名牌有伴的基佬。但他心里那么说,嘴上却不敢答,只是含糊道:“还是算了吧。”
关钰从来不是一个爱勉强人的个性,他轻描淡写地放下手臂,目光落在曲岭惜西装口袋的山茶花道:“竟然不是白玫瑰?”
在西装上放花是个很普遍的搭配,但近年来这么搭配的公子哥却不多了。原因很简单,一般男人在西装上插朵花,不会让人觉得美丽矜贵,只会让人感觉土味。
曲岭惜是少有能压得住这种搭配并且相得益彰的公子哥。
可令人瞠目结舌的却是,这竟然是朵白茶花。一般来说,都会戴玫瑰的。玫瑰一直是奢靡的代表,白茶花则略有些小家子气了。
曲岭惜又随手摸了摸它,就差把这朵白茶花给摸秃噜毛了,他忽而一笑,道:“谁知道呢。说是T家送的花,可能人大佬认识我,还想暗示我是朵茶吧。”
关钰轻轻皱眉,总觉得曲岭惜这话里有深意,却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此作罢。他摇头:“但是很好看。”
曲岭惜笑道:“不管好不好看,这身衣服还有这朵花,都是金主爸爸给的呀。不能得罪了。”
关钰也略有耳闻,大部分是听曲灵提过一嘴,“听说这T家的代表还很年轻?”
曲岭惜:“好像三十多岁。但人家可不是白手起家,年龄看不出深浅。”
李嫂在背后听得心惊肉跳,别人不了解曲岭惜的个性,她在曲家待了二十多年怎么能不了解。曲岭惜话里话外都对这位即将合作的大佬没什么尊敬的意思,这都快摆明了含沙射影、明褒暗讽。
李嫂心想,这合作应该不会黄,小曲再怎么着心里还有分寸。但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那么反感这T家的掌权人?因为一朵小气的山茶花?
曲岭惜本就起得晚,等他和关钰到酒店现场时,现场气氛早就如火如荼。西林外聘的总助坐镇大厅应酬生意上来来往往的人。没见着曲父母和曲灵,估计还在和那位T家的大佬商讨注资的相关事宜。
关钰找了一杯曲岭惜会喜欢的果酒递给他,“你喝喝看这个,度数不是很高。”
曲岭惜格外赏脸地喝了一大口,扬起笑脸道:“好喝,白桃味的。嗯……还有点青柠的香气。哇,这种是专门给我这种小学生准备的吗?”
关钰有点跟不上曲岭惜的思路,噎了半秒,道:“小学生?”
曲岭惜道:“喝酒届的小学生啊。但你不知道,我之前去凉城旅游。那里有个特别难喝的酒,叫做地麻酒。你猜怎么着,我发现我酒量还行哎。度数那么高,也没喝醉。”
关钰想起曲灵跟他说过的,曲岭惜在凉城遭遇的一段挫败□□,他打着试探的心,温吞道:“凉城……怎么样?”
曲岭惜道:“还行吧。风景好、空气好,人……也好。除了容易高原反应。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爬凉城的山,差点死了呢。”
曲岭惜的话夸张成分很明显。
但关钰还是很心疼他,正要继续问。
曲岭惜却拒绝说:“不想说。”
说着,便有些冷淡地撇过头去。
关钰一愣,抿了下唇说好。那应该不是错觉,他发现曲岭惜比上次见他更冷淡了。因为照片展没有去成的原因吗?
接下来关钰就再也找不到能勾起曲岭惜谈话欲望的话题了。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曲岭惜无意多聊,他也找不到话茬。两人沉默得有些尴尬。
曲岭惜忽然道:“我有点想去洗手间。你要不在这里玩着?”
关钰道:“我陪你去。”
曲岭惜哥俩好地拍拍关钰的肩膀,“嘿,关少爷。我们又不是初中部的小女生,难道还要结伴去上厕所?”
曲岭惜都这么说了,关钰只好放他离开。
曲岭惜一转身,就呼出一口气。说是去洗手间是真的,毕竟喝了那么多杯的果酒,但他更多的是在想怎么友好地又显得不那么自作多情地拒绝关钰。
哪知洗手间门口挂着一个“禁止入内”的牌子,应该是故障了。
曲岭惜只好辗转去找别的洗手间。可恐怕就因为一个洗手间故障的原因,另外一个就成为排队大户。那些排队的人一个个中年有成、肥头大耳,还都认识曲岭惜,见他过来,猥琐一笑,挤眉弄眼地喊道:“曲少爷,你也有急?我还以为你这种仙子一般的人物,是不会来上洗手间的呢。”
曲岭惜只得陪着呵呵呵。
他最讨厌应酬,宁可找人把故障的洗手间修好了,也不想在这儿等着十分一刻钟。
他扭头就走,依旧看到这“禁止入内”的吊牌,义无反顾地走进去,却听见里头若有似无地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
声音不大,里边的一对鸳鸯怕是刻意压制。可曲岭惜耳朵好使极了,再加上鸳鸯情到浓时,自然克制不住,全都被曲岭惜收入耳中。
“小|骚|货,最近没找你。你又勾搭上哪个大款了?”
“哪敢啊。我心里头只敢有你徐少爷一个人……”
“呵,我看未必吧。刚才就看你一直对关钰那小子挤眉弄眼的,我告诉你没戏,曲灵早跟我说了,关钰是个死变态,喜欢曲岭惜那后插座。”
“徐稷你冤枉我……你还好意思说,你最近总是捧着曲灵那臭丫头。”
“老婆,我跟你说。他们姓曲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老妖婆都快三十了还总是拿乔,再这样老子不想要她了,看她还嫁不嫁的出去。剩下的那个曲少爷,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专勾引男人。”
“那你有没有被……”
不堪入耳到极点。明知道再继续听能更加揭穿这对野鸳鸯的真面目。曲岭惜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扭头就走。
原位置关钰仍好风度地等着,见曲岭惜走来便露出一丝微笑。待看清曲岭惜脸上的表情,他才将笑容收回去,皱着眉担忧地说道:“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看。”
曲岭惜眉目冷淡道:“有硫酸吗?”
关钰见事态不对,直接拉住他的手。
曲岭惜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放心,我开玩笑的。”
关钰却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他拎起旁边没喝完的果酒,又盯上度数高的白酒,气势冲冲地扭头就走。
第46章
洗手间内部声音渐弱,凑近也只能听到涓涓的水流声。若非之前曲岭惜有意推门而入,根本不能察觉到里边有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对野鸳鸯察觉到这种环境下人多嘴杂,并不是幽会的好去处,此刻更加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再者他们猜想着眼看临近中午,曲家人就算再谈什么天大的投资项目,也该赶到酒会现场了。所以等到曲岭惜拎着酒瓶闯进去之时,这对痴男怨女衣冠楚楚、神色淡定,各自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旧友。
徐稷看到曲岭惜推门而入也不慌乱,只是微微讶异了一番,就对曲岭惜微笑道:“岭惜,你来了。你姐姐呢?什么时候到?”
曲岭惜讽刺一笑,笑意很淡,像是冬日寒冰。
仗着曲灵的面子,曲岭惜对他都格外好脸色,徐稷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未来的小舅子对他这种脸色,怕是真的撞见了什么。他面色尴尬,犹如土色,架子也摆不住了,想要解释些什么,又想起没头没尾真要解释那不是欲盖弥彰嘛。
徐稷只好硬扯起一抹微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钟家的二小姐。你们以前在招商会见过的,她毕业后就在我那公司上班,刚才正好有点事要说……”